宣微似乎依旧能够感觉到之前存在的森寒阴气,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后就是栏杆。
陆景州立即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可否有事?”
宣微脚步顿住,扯唇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放心,别说我摔不下去,就算摔下去,这么点高度也摔不死我。”
陆景州闻言,却皱起眉头来,愠怒,但看着宣微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训斥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视真立即上前,问道:“宣公子,你可看到了什么?”
“嗯,看到了柳青苑死的经过。”宣微把话转到正事上,“也算是看到了点线索。”
视真眼神明亮,“那柳青苑是怎么死的,是什么邪祟作乱?”
“这个,可能得问一下裘山长。”宣微笑吟吟地看向裘山长,插着手,温吞地道:“山长可曾听过一名叫文和的人?”
“文和?”
裘山长似乎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猛地瞪着眼,“文和?!是他!”
视真警惕地道:“山长认识他?”
“他,他是柳青苑的书童啊!”裘山长惊恐地道:“但,数年前就已经死了,据说是暴病而亡的。”
“暴病?”宣微扯唇一笑,“怨气那么重,可不是简单的暴病而亡能够造成的。”
裘山长咽着口水,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柳青苑来官学就读,带着文和,但过了一年左右,大家就再也没见到文和了。有教研问过柳青苑,柳青苑便说文和暴病而亡的,尸骨都已经着家人带回了柳家。”
“柳家?”陆景州忽然道:“是苏州柳家?”
“正是。”裘山长点头。
宣微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这个柳家,有些门道?”
“苏州柳家,百年书香世家,当今太子太傅柳公,便是柳家人。”陆景州对这些世家比较了解,当即介绍道。
太子太傅,从一品大员,位高德重。
有这么一个人,柳家岂不是鸡犬升天?
宣微大致有所了解了。
裘山长也道:“成远说得不错,这柳青苑便是柳公的嫡孙,从小与叔父住在苏州,本想高中后再去京城,但连续两次春闱都没有中榜,是而还在官学内就读。”
说起这个,裘山长就犯愁。
死的是谁不好,偏偏是一品大员的孙子。
裘山长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柳家交代,只能期盼着宣微能够把真凶抓出来。
但现在事情又扯上了什么文和,他更不懂了。
视真似乎知道裘山长心里的疑惑似的,便问道:“文和与柳青苑之死,有什么关系?”
“吞噬了柳青苑魂魄的人,就是文和。”宣微直接道。
裘山长眼珠子晃了晃,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什,什么?!大师,你是说,作祟的,是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文和?这怎么可能!”
视真却没那么强烈的反应,他道:“怎么不可能?即是邪祟作乱,文和死后怨气深重,自然也可成为邪祟。只是,他为何要对柳青苑下手?”
这个才是问题。
宣微赞赏地看了视真一眼,“还是小道长你聪明一些,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相反的,咋咋呼呼的裘山长,简直是添乱的。
裘山长也听出宣微话里的埋汰之意,多少收敛了一些神色,但还是过于震惊。
任谁都不会想到,多年前死掉的人,会是害死柳青苑的凶手。
视真被夸的略有些赧颜,顿了顿,道:“那宣公子,可有法子找出他来?”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文和。
宣微看了看门外的天色,“不着急不着急,那东西鬼精鬼精的,阴气都消失了,如今找也找不到,不妨休息一下。”
语毕,她戳了戳陆景州的胳膊,笑呵呵地问:“成远兄,你说呢?”
陆景州睨了一眼她的手指,“依你。”
裘山长急忙道:“现在休息?!那,那柳青苑这……”
“既然是柳家的人,当然要请柳家人来收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宣微白了裘山长一眼,然后打着哈欠,就往楼下去了。
陆景州朝裘山长微微颔首,便抬步跟着离开。
留下裘山长和视真面面相觑。
裘山长苦着脸问道:“道长,这……”
“依宣公子说的办吧。”视真道:“如今这里半点阴气都没留下,想来那邪祟也跑了,不必紧张。”
裘山长,“可……总不能让我与那柳家人说,是文和杀了柳公子吧?”
“可以。”
他话音一落,走在前面的宣微,忽地扭过头来。
“就这么对外说,就说是文和前来复仇的。”宣微灿然一笑,“尤其是在柳家人面前,裘山长,可别忘了这么说。”
语毕,宣微冲裘山长摆摆手,这次当真与陆景州走了出去。
裘山长一愣一愣的,“……这……”他看着视真,不明其意,“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对柳家有个交待吗?”视真也不解其意,但还是道:“那就照宣公子说得办,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总不会有错的。”
说完,视真也走了。
裘山长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良久,也没其他法子,只能皱着眉,耷拉着脸,让人去柳家传消息。
柳家人听闻柳青苑身亡的消息,很快就赶到了官学内。
来人是柳青苑的叔父柳家二爷与婶娘柳二夫人。
当看到柳青苑死状时,柳二夫人吓得腿软,当即倒在了身旁丫环身上,险些摔下。
柳二爷也是一脸恐惧,勉强站着,旋即怒不可遏地冲裘山长吼道:“山长,我家青苑来官学是读书的,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连命都丢了?你们官学不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吗?!”
柳青苑的父母皆在京城,他上面上有两个哥哥,也在京中,唯独他是在老家苏州长大的。
因着柳青苑父亲如今也在京中做官,亲祖父又是一品大员,柳二爷和柳二夫人一向将柳青苑宠的厉害,比自己的孩子还要娇惯,生怕出一点差错,没法子与父兄交待。
放在官学读书,也是因为距离家比较近,方便照顾。
可这下倒好,照顾着照顾着,人就没了,还死得如此惨烈,若是让京城中的父兄知道了,柳二爷都不敢想象,会招来怎样的迁怒。
只能眼下把怒火全部喷在了裘山长身上。
“这个……柳二爷,这确实不能怪我们,此乃冤魂索命啊,我们便是拦也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