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抿了一小口,味道甘冽清香,确实不是烈酒,但依旧好喝。
喝到好喝的酒,宣微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
陆景州看着她那小酒鬼的样子,温温的一笑,“从前从未见过,子美兄这么爱酒。”
宣微混到现在,也不怕被陆景州拆穿,大大咧咧地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不爱喝,不代表我现在不爱喝。”
这话说得有些绕。
陆景州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就如同子美兄从前胆小怕事,如今却能够震慑鬼怪一般,着实不同。”
闻言,宣微挑起一侧的眉毛,含着一抹轻笑,举杯朝陆景州遥遥一祝。
陆景州端起自己的杯子,回敬了一番,两人各自喝下,默契地都不再提方才的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场上已经有人开始玩起了飞觞令。
这场诗会雅集,是为了花而开展的,所提关键字,自然是花。
宣微一边看着,一边品着酒,小声地问:“我二叔呢?”
“宣二爷身体不适,在换衣处更衣。”陆景州淡声。
宣微哦了一声,怪不得没看到宣振兴。
想来也是。
宣振兴就是个普通人,中庸昏弱,被鬼那么亲密的接触,肯定吓得不轻,短时间内自然没办法平静下来,回到人场里。
好在为照顾各位,不小心弄脏衣服等可能发生的意外,花宴后方,布置了换衣处和暂歇的小帐篷,足够让宣振兴呆到冷静下来。
瞥见宣微淡淡的眉眼,陆景州低声:“王兴贵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宣微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在宴席中,长袖善舞,逗得大家乐乐呵呵的王兴贵身上,“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宴上有很多人。”陆景州忽然道。
宣微顿了一下,才明白陆景州的深层含义。
宴席上有很多人,不要伤及无辜。
宣微笑了一下,“这是自然,成远兄放心,我有分寸。”
陆景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同我说。”
宣微侧目惊奇地看他一眼,着实没想到,这种正儿八经的学子,愿意跟她这样歪门左道的人为伍,她笑了笑,“放心,有用得着成远兄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
语毕,她举杯,敬了陆景州一杯酒。
陆景州刚抬起酒杯,就见宣微一饮而尽,他蹙了蹙眉,轻声道:“虽是花酒,不烈,却也不可多饮。”
宣微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酒水,“无妨,只喝一些,不会坏事。”
陆景州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饮尽了自己的杯中酒。
这时,宣微将酒杯放下,就看见活跃气氛的王兴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作为辅官,他的座位被安排在赵县令的左手边,而赵县令右手边的位置空着,想来是留给宣振兴的。
不管怎么说,宣振兴到底有功名且有官职在身,这种时候,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待王兴贵坐下,宣微就看到鬼东西从他身后一闪而过,朝她点了点头。
宣微勾起一抹浅笑,又喝了一杯。
陆景州微微蹙眉。
但没等他说什么,宣微忽地看向上首的赵县令,一脸诧异地眨着眼道:“县令大人,今日的宴席上,可以带女眷?”
如今席上飞觞令比过一轮,兴致正高的赵县令,闻言,倒没什么不悦,而是环顾了宴席一周,“哪有女眷?”
“那儿。”宣微站起来,指了指王兴贵坐的位置,“王县丞不就带着女眷来的?”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右,王兴贵皱眉道:“宣微,此乃男子诗会雅集,我带女眷来作甚?这里只有我一人,你休要胡说!”
“我没胡说啊。”宣微眨了眨眼,一本正经,“你身边确实有个穿着紫色衣裙,长相颇为秀丽的小娘子啊,难道说,你们都没看见?”
说着,她回头看向杨士新等人。
杨士新愣了一下,机灵地道:“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长得可漂亮了!刚才我就想问来着。”
说着,他偷偷拽了一下吴家宝。
吴家宝也立即点头:“对,我们都看见了。”
谢志远虽不解其意,但也配合的附和。
转眼间四五个人都说看见了。
赵县令微微皱眉,朝王兴贵身侧看了几眼,确实没什么人啊。
王兴贵心里莫名有点发毛,他不悦地拍案而起,“宣微,我知道,我与你们宣家,因为两家婚事,闹得有些不合,但你也没必要说这些神神道道的话!诸位皆可见,我身旁没人。”
“那就奇怪了,我确实亲眼见到了。”宣微托着腮,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陆景州,“成远兄,你看到了吗?”
陆景州坐得端正,闻言瞥了宣微一眼,点点头,“看到了,确实有一女子。”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换上一脸惊奇和戒备地看着王兴贵。
毕竟,说这话的人,是陆景州啊,又不是旁人!
陆景州是谁?
临安城有名的神童,最是温润文雅,从不打诳语,人品那是相当的好,他若说看见了,那还真是有点可能了。
“你,你们别胡说八道!”王兴贵接收到其他人的目光,立即红着脸呵斥道。
忽然,有人小声地嘀咕起来。
“也未必是胡说。不是常有传言说,童子眼神明亮,可以看见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这话一出,赵县令眉头都跳了跳。
要说童子……
那宣微和陆景州等人,可不就是童子吗?
除了他们,场上还有些小辈,也都年过二十,或有家室或有通房,确是不算童子了。
“呀!”
而在众人忐忑之际,宣微忽然惊呼起来。
她指着王兴贵的身侧,瞳孔微微放大。
“那,那姑娘不是人啊!她在哭,王县丞你听到没,她在哭!”
众人:“……”
杨士新脑袋一热,跟着换上一脸惊恐,“真的,她居然在哭,哭得好吓人!刚才我还夸她漂亮,现在……变得好丑啊!好可怕!”
众人被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浑身汗毛都起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王兴贵后脖颈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他想起来,雪娘死的时候,可不是穿了一身紫色衣裙……
难道是那婆娘?
她不去找宣振兴,跑过来找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