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神色又凝重又怀疑。
被黎夏晚踢了一脚的佣人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同大家一起抱怨,而是神色不明地抬头看了一眼黎夏晚卧室的方向。
事实上,她在黎家遭受过的羞辱和为难远远不止这一次,不论是黎夏晚阴晴不定的情绪还是黎家人天生带来的轻视服务行业的习惯,都让他们在这座华丽的别墅待得不开心。
卧室里,黎城已经想到了好主意。
他轻轻地揉了揉妹妹有些凌乱的长发,低声诱哄。
“晚晚,你看,事情是这样的。有两个条件非常不错的男人在你身边,一个滥情,一个专情;一个甚至可以抽你一耳光,另一个人却能为了这个耳光和他打一架。你说,哪一个更值得你为他这样伤神呢?”
黎夏晚没有说话。
她不笨,她自然知道自己和席之夜在一起会过得更加舒心,早知道,有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朋友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韩译舟的心里根本没有她,哪怕因为上一辈的压力勉强和她在一起了,大概率也不会重视她,更别提对她好了。
但是她一想到韩译舟选择的是言伊,就恨得牙直痒。
那个女人,没家世,没背景,长相和身材在上流社会中都不是突出的类型。甚至在她认识席之夜之前,她只是一个穿着廉价平凡的普通女孩儿,现在却一飞登天,上流圈子里两个最优秀最让人垂涎的男人,都着了魔似的围在了她身边!
着了魔?
黎夏晚发现自己只顾着韩译舟,竟然忽略了言伊和席之夜的关系——
很明显,席之夜对她越来越不上心,甚至能为了言伊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
难道,一直守护着她不求回报的之夜哥哥,也要去喜欢言伊了吗?!
不——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城一直关注着她的神色。
自己的妹妹,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黎夏晚了。
他知道她的偏执和控制欲,也知道她越挫越勇的性格,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能精准地抓住她的痛点,能让她更清醒。
黎城见她陷入了沉思,从未来得及换下的西装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烟盒,熟练地叼了一支在嘴里,却并没有点燃。
他手中还拿着那些照片,拇指漫不经心地划过画面上言伊的侧脸,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些话,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黎夏晚听。
“我说这个女孩怎么这么面熟,上回和席之夜一起吃饭她还给了他一颗糖。你想不到吧,席之夜这样的身份,竟然把那颗塑料包装的便宜货当成宝贝,还收进了西装的内袋里。哦,还有他上次那个轰动整个圈子的朋友圈,好像也是关于这个叫言伊的女孩的吧?看来我们席大总裁,为了这个平凡的姑娘可是破了不少例呢。”
他每说一个字,黎夏晚的手就攥紧一分,直到最后说到破例,她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慌了。
她猛然扑到了黎城怀里。
“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这么些年以来已经习惯了之夜哥哥一直对我好,一直保护我,如果我失去他,如果他不要我了转头去对言伊好……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她不仅得不到韩译舟,甚至又失去了席之夜——
她原本以为,全世界谁都可能会离开她,席之夜也不会的。
可是上次她利用了郑时丛试图去伤害言伊,他甚至会半夜打电话来质问她!
没错,是质问,她还记得他的原话。
“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男人的语气冷漠却隐隐带着怒气,像一把冰冷的刀,让她浑身发冷却无力反驳。
因为她内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席之夜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去的他,他不再会无条件地迁就她、对她好了,而是会为了她的死对头来责怪她。
黎城的手安抚性地拍拍自家妹妹的背,眼底划过一丝志在必得。
然而他的声音仍然是轻柔而耐心十足的,像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晚晚,听哥哥的话。我认为你可以试试接受席之夜,或许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欢他,而且,你不觉得那么多女人挤破了头都要不到联系方式的男人,却心甘情愿地倒在了你的裙角下这件事情……”
黎城将黎夏晚的卷发轻轻挽到耳后。
“特别有成就感吗。”
他的话是反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黎夏晚从小就有优越感,爱面子又好强,席之夜能给她带来的光环和羡慕嫉妒毋庸置疑。
还有对黎城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席氏和黎氏的联姻,意味着黎氏会在未来他掌权的几十年内,蒸蒸日上,直到成为与席氏韩氏齐平甚至超过他们的的大财团。
黎夏晚的幸福,和他的野心,都能有一个好的落脚处。
他知道,黎夏晚已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而黎夏晚在他走后,一夜未眠。
她连平日最在意最看重的护肤都没有做,衣服也懒得换,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花板上昂贵而颇具设计感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也映亮了她苍白的脸色。
她喜欢韩译舟,真的很多年了。
她和席之夜、韩译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家的长辈是世交,却也是竞争对手。但是因为之前的掌权人定下的君子协定,从来也没有什么恶性竞争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三个小时候偶尔还会在一起玩耍。
那时候席之夜孤僻,韩译舟爱玩,三个人倒也还算和谐。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而爱上韩译舟的呢?
黎夏晚的思绪有些模糊。
十五岁的那年,他们一同参加了某个上层圈子的舞会。席之夜一如既往地在人迹稀少的角落不去凑热闹,韩译舟却如鱼得水,跟着韩长明在人群中穿梭往来,得心应手。
彼时的黎夏晚正是爱臭美的小姑娘,和小姐妹们穿着裙摆长长的小礼服裙聚在一起说笑,手中还像模像样地托着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