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顾凌霄皱起眉头，细细地想着自己是从哪里听到这句话的。

【“你问阿娘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的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的小凌霄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心悦之人，与她一直在一起。”】

最大的愿望吗？

【“阿娘，什么是心悦之人啊？”】

【“那大概就是那个能够让你为了她舍弃全书修为，痴痴的把一颗心交出去，不图回报的那个人。”】

顾凌霄恍惚之间又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自己从未被灭族之前，他总喜欢化成狐狸的样子，盘在他母亲的腿上，让他的母亲为他顺毛。

顾凌霄的母亲是一个很温顺的女人，她深深地爱着顾凌霄的父亲，但是最后却没有善终。

涂山一战之中跟他的父亲被挫骨扬灰，连同进一个棺冢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的名字却会跟他父亲的名字在一起，被涂山反复提及。

而他……

他眼前的场景一再的切换，转眼间又到了他跟苏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苏可还没他高，但是嚣张跋扈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提不起兴趣来。

饶是他也很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苏可，会想要跟她在一起，竟然也会萌生出那种想要为她散尽修为的时候。

他们狐妖至情至性，一旦认定了什么人那便是定了，他那么想着，想要为她散尽修为，他也就那么做了。

他的眼前忽然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了，缓缓地那白光淡去，是一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远方。

“苏可……”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他原以为自己许久未见苏可，会忘记苏可，但是，她居然只是一眼就看到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眼就记在心里了。

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

就好像……他们在一起许久了，只要是一看到那张脸，他的心就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声音，他想要拥有她。

不同于苏与墨和楚星沉。

他只是想跟苏可在一起，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苏可能够幸福，即使他……根本就不能存在于她的幸福之中。

“苏可！”

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变成了涂山外熔浆旁边，他看着那满目的红色，那灼热的红色似乎也把他的眼睛一并灼伤了。

苏可的身影一顿，微微的扭过了头，然后朝着那岩浆处又移动了几步。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自愿修炼无情道，此后再不动七情六欲……”】

“别过去！”

【“你的话莫要说得太满，说不定那日你会遇到那个人，就算让你受到天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顾凌霄跑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住苏可的胳膊，却发现她像是泡影一样消失不见了，过了会儿又出现在不远处。

而他的脚下的岩石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他皱起了眉头，不多时就跌落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顾凌霄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可，他身体有些颤抖，眼角有些湿润了。

他看着苏可在那里哭泣，眼底满是泪水，悲伤而绝望。

“苏可……”顾凌霄不能想象楚星沉“死”的时候苏可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又有多绝望，他只想告诉她。

“你别怕，你莫怕，我会陪着你，我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会一直都陪在苏可身边的，如果今生已经做不到，那就等来生，生生世世。

只要他这股执念不散，一定会有一天苏可会跟他重新相遇。

【“凌霄师兄！”】

那个笑着看着自己朝自己伸出手的苏可，她身上像是散发着什么光一样，吸引着自己，让自己一直朝她走去。

【“凌霄师兄，你小心啊！”】

第一次对她改观大概是因为她帮自己的那一次吧，那个纤细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说不感动他自己都不信。

然后的凌霄师兄，她一口一口叫得顺口，他也觉得很中听，他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可以这么好听的。

苏可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顾凌霄，顾凌霄的身体开始变淡了，身上也开始散发出浅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光芒沿着指尖散开。

她有一瞬间的慌神，顾凌霄这是怎么了？

她脖子上的玉佩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像是要把她灼伤一样，她抓紧了顾凌霄的手，心里的面的不安蔓延开来。

“苏……”

顾凌霄细微的呢喃没有逃过苏可的耳朵，她抓紧了顾凌霄的手，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我！我在！凌霄师兄……我在这里！”

顾凌霄的那双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眼见的就要下滑了。

“凌霄师兄，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泪水先砸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她一直用力抓着顾凌霄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你以前就一直看不起我，我都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

苏可说道，声音不大，更像是喃喃，“可我毕竟都活了那么多年，我胆小，我懦弱，我一无是处，可我只想活下去。”

“我一直都想从苏与墨身边逃离，从楚星沉身边逃离，”苏可说道，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可我，只是想活下去，但是细想一想，是你们让我成为了我……”

“你看，我现在还是这么的无能，我什么都不会，你说我一无是处也好，我不学无术也罢，都是你们惯出来的，所以……”

她垂下了头，泪水砸在了顾凌霄的脸上，“你们要是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活下去，你就这么自顾自地给我上了个锁，让我这辈子都跟你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她说着，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坠。

“其实，你比苏与墨恶劣多了，若是真的不在乎我，为何不让我早点死？还去七友峰接我做什么……”

苏可身体颤抖着，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缩了身体，整个人悲怆而无助，“你们让我该怎么办啊？”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躺在地上的顾凌霄，她咬了咬牙，伸出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鲜血喷涌而出。苏可摆正了顾凌霄的脑袋，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了他的嘴中。

灵芝仙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她现在既然吃了灵芝仙草，她一定也可以，她的血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