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身影一顿，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看着顾凌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霄师兄，我……”

苏可皱起眉头，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犹豫，她似乎从来没想到过顾凌霄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脖颈之间的玉佩似乎也在散发着灼灼的热度。

一股不安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罢了，”顾凌霄舒了口气，眼底似乎有些遗憾，“自从你问楚星沉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输了。”

苏可伸出手抓住了顾凌霄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的酸涩，欲言又止，“师兄会遇到最好的。”

顾凌霄眉头紧皱，“你可知，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苏可身体一顿，木讷地摇了摇头，“凌霄师兄。”

“休息吧，”顾凌霄还未等她说出什么，就打断了她，“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们就前去涂山。”

“涂山？”

“嗯，难不成？”顾凌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你是决计要待在这海沟里面一生一世吗？”

苏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顾凌霄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

苏可闻言，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又睁开了，她伸出手按住了顾凌霄的手腕，“凌霄师兄，你不累吗？”

顾凌霄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无事，你且好好休息吧。”

从涂山到七友峰，又从七友峰到龙宫，他哪里来的不累的道理？他分明就累得很了，一刻都不曾休息。

他说完，把手放在了苏可的手上。

“凌霄师兄……”

“莫怕。”顾凌霄说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在呢。”

苏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原本是靠着岩壁的半晌之后左摇右晃半晌之后像是碰到了什么一样，靠在那处热源进入了梦乡。

顾凌霄看着苏可的睡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揽住了苏可的肩膀。

如果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吧？

顾凌霄抬起头，看着湛蓝的水面，他皱着眉头，嘴角渗出了些许鲜红色的血丝，似乎有股子甜腥涌上喉头。

他伸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笑了笑，把自己喉口涌起的血腥咽了下去。

我以前就想问你，就是那日把我玉佩赠予你的时候就很想问你，我那般喜欢你，那般想要与你在一起……

顾凌霄捂着嘴，有些许的血丝从指缝缓缓下滑，打在他的白衣上，晕出了一片红色，像是鲜红的彼岸花一样。

“若是有一日……”

顾凌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苏可的，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少女始终坐在十里桃林的居室上。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楚星沉的呢？”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内脏碎裂的感觉就算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分外清晰，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只能把手支撑在地面。

他移了移身子，缓缓地捧住了苏可的脑袋，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咬着嘴唇，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苏可的身上。

你从不知晓我是如何爱你。

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晓，我是如何会爱上你。

我从未跟你讲过，我娘，那个一生都给了我爹的女人，她曾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那般爱你。

顾凌霄捂住了嘴唇，他不能告诉自己违背天命，他想要让傅余年再也做不出任何伤害苏可的事情来。

如果你喜欢我，那我可以等你，等你下个轮回，等你生生世世个轮回，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用我的尸骨来为你铺平你通向幸福的道路。

顾凌霄一直在修忘情之道，在修之前，他曾经千百般的问过自己，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一个人会如何。

那一定是甜腻的，像是糖人一样甜甜的感觉吧。

顾凌霄似乎是想要把苏可的刘海捋开，但是鲜血却提前掉在了地面上。

他一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只手用袖子拼命地擦去嘴角流出来的血水，眼睛酸涩的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凌霄师兄……”

苏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坐起身子看着顾凌霄离开的身影一顿，缓步走了过去，“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顾凌霄皱起眉头，他现在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身体一颤撞到了身后的岩壁，上面怪石嶙峋，他狠狠的撞了上去。

眼见的快要碰上去的时候，却跌到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面，他一愣，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苏可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凌霄的声音有几分虚弱沙哑，他紧紧的抓着自己手心里面的肉，却似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痛感。

“因为你，”苏可伸出手捧住了顾凌霄的脸，“根本就不会撒谎。”

“凌霄师兄，”看着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顾凌霄，苏可说道，“我知道我很弱，我一直都很弱，每次都是你们保护我，可是在这一年之中，我很努力，我努力的变强，我也想成为保护你们的存在……”

“我一开始一直都在逃避，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死掉，但是，”苏可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抚平顾凌霄郁结的眉头，“我现在不想逃避了，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面对。”

顾凌霄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胸膛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是他现在却像是感知不到这痛苦一样的，想要笑出来。

“苏可，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顾凌霄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满是疲惫，“你……真的长大了。”

苏可身体有些许的颤抖，“所以，我还会更努力，我要保护修仙界，我要向你们保护我一样保护你们。”

所以，不要离开我……凌霄师兄……

顾凌霄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桃花林看着自己的少女，一年不见，她真的长大了。

他这么想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沉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