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眠回头的刹那,正好和少年的目光撞上,她微微一愣,又飞快地错开了视线。
“宿主……”脑海里的声音如同定时定点的闹钟,播报及时,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按掉。
却又找不到开关。
“人设人设,我知道了。”白栀眠的眼皮向上掀了掀,没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情绪。
原主的心仪之人乃是叶居常,原书中她对他的心意到第三百章都没有改变过,因此轻易不会对其他男子提起太多兴趣。
她也不是对牧景浮有兴趣,而是回忆起他在《问心》中有不少戏份。
牧家最后成功进入轻虚宗内门的弟子仅三人,牧景浮是其中之一;换言之,如今留级的她会和他成为同学。
至于三人中的另外两人……白栀眠踏进客栈的那刻,便迅速地锁定了几个人选。
牧家的规矩是,族中之人,无论长幼嫡庶,身份轻重,只要能测出灵根,即便是最差的五灵根也可以代表牧家参加轻虚宗的招新选拔。
话虽如此,从客栈中每个人或立或坐的分布,白栀眠依稀能判断出这些人在牧家的身份地位。
被以及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女子容色明艳,见白栀眠和牧月霜两人走进来,她笑道:“月霜姐姐……”
话上叫着姐姐,实际却没有放低姿态,甚至都没有从坐着的椅子上挪动半分。
她顿了顿,似是这才看见牧月霜旁站着的少女,她又轻声道:“栀眠姐姐也来了呀。”
白栀眠立刻认出她是刚刚出声和牧景浮对话的女子,看样子牧家子弟的话语权暂时落在她的手里。
她此时的声线不似唤牧景浮时那般张狂,反而带上了甜美可爱的少女质感。
冷不丁地被陌生人用这般亲密的语气叫姐姐,白栀眠暗中打了个哆嗦。
表面上却还得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女子道:“月霜姐姐,这次让你来,主要是为了把原本属于你的灵石和灵铜补偿给你。”
如今修真界内剑修崛起,使用铜制法器的器修也不在少数,掌握着好几十个灵铜矿的牧家,便水涨船高般成为势力极大的世家之一。
而牧家人,从出生起,每月都能拿到定额的灵石和灵铜。
这次让牧月霜来取家信,就是为了把这些年缺的灵石和灵铜还给她。
牧月霜眉头轻皱,正欲开口,白栀眠抢在了她之前说道:“拿给我吧,我替师姐收下了。”
“眠儿……”
白栀眠接过家仆递来的,上面刻有牧字的乾坤袋,回头一笑:“师姐,这本就是该属于你的。”
她刻意加重了“属于”二字。
女主的性格太过正直,她总觉得自己未曾受过牧家一丝一毫的照顾,便不该收下这些灵石和灵铜。
原书里也提过,和牧家子弟见面后,牧月霜是空手而归的,她拒绝收下来自牧家的东西。
牧月霜觉得她这么做,牧家子弟以后也不会再好意思开口让她照拂,她和牧家也不会再有太多的关系。
当时白栀眠看到这段时,忍不住扼腕叹息: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如牧月霜那般美好,恩怨分明,认定凡事都该有来有还。
尤其是在原书里,几章后就写到牧家的人进入轻虚宗后,多次借着牧月霜的名声作威作福,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有些关系并非一方说想断就能断的。
更何况,在白栀眠眼里,拥有灵铜矿的牧家就是个修真界资本主义家族的翻版。
资本家的羊毛,不狠狠薅一顿,对得起她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师姐!”白栀眠撒了个娇,又眨了眨眼睛。
牧月霜便无奈地点了下头:“那就……收下吧。”以后找个机会还回去便是。
在场众人见牧月霜愿意收下灵石和灵铜,大多都松了口气。
“既然师姐的补偿已经给了……”白栀眠缓缓道。
对面站着的女子眼睛一亮,以为白栀眠打算跟着牧月霜离开。
白栀眠读懂了她眸中的意思,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仍维持着娇俏的笑容,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那下面就来谈谈,属于我的那份补偿吧。”她道。
“什么你的补偿?”女子愣住。
白栀眠睁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的惊讶:“我都让师姐提前通知你们我要来了,难道你们没准备吗?”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乾坤袋上的“牧”字。
“???”这下不光是和她对话的那名女子,她身后的几人也是一脸迷茫。
牧月霜却瞬间明白师妹此行的目的,她从白栀眠手里接过刻有牧字的乾坤袋,并道:“我记得,白前辈的灵牌是被牧家放进祠堂了吧。”
这也是她对牧家感到不满的其中一个原因。
白父生前不曾自称为牧家人,也没有享受过牧家带来的一丝好处。
他走后,牧家却宣告天下,当初那位拯救了大半个修真界的大乘期剑修,乃是他们牧家主族中人。
那时,牧家的业务已从开发灵铜矿,扩展到铸剑,因此白父的名声给他们行了不少方便。
她一直替白父感到不平,死后还要和牧家牵扯不清。
然而到了自己身上,却天真地觉得如今的她能和牧家撇清关系。
这一次,是师妹点醒了她。
白栀眠见女主醒悟过来,又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要么把我父亲的灵牌还给我……”
“不行!”女子想都没想,立刻打断。
要么做出补偿后再把灵牌还给我。
白栀眠在心里把没说完的话补完。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把白父的灵牌带回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牧家家大业大,以她一己之力难以对抗。
她的面前,光是站在女子两侧的家仆,便可形成道难以逾越的人墙。
也怪不得她气焰如此嚣张。
但白栀眠就不是个会退缩的性子,她拿出作死的气势,大声回道:“为什么不行!我现在就想要个补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难道就只能你们牧家单方面吸白父的血吗。
“补偿的事我会传家信回去禀报。”另有一女子从后方走出,打了个圆场。
她的面容与原本坐在中央的女子极其相似,年纪更长一些,说话也沉稳许多。
白栀眠猜测这两人关系比其他人更近,她模仿着明艳女子之前的腔调,问道:“还是这位姐姐明事理,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呀?”
原主从小在轻虚宗内长大,说话做事总是带着几分不明世俗的烂漫。
而穿书前白栀眠还是个正在读书的高中生,青春热血的年纪,还没经历过太多挫折和磨难。
加上长了张乖巧的娃娃脸,这样的语气被她用着反倒更加自然,也没有什么破绽。
未等女子出声,白栀眠又补充道:“哎呀,算了姐姐不用说了,反正你说了我也记不住。”
——从牧家人出场开始,他们便明里暗里讽刺原主脑子不好使,又蠢又作。
“不过我的补偿还是现在就给吧。”白栀眠俏皮一笑,“毕竟我们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但起码她是个能够蹦跶三百章的主要配角,而眼前的这些人,大多数连炮灰都算不上。
明艳女子愣了愣,同时察觉到她这不是第一次被噎住。
白栀眠方才的表现没超出她对她的预期,她还是印象中的那个蠢样子。
她话中的意思也很好懂,虽然她是内门弟子,但自身能力不足,没人信服她,更不会有人看重或是有求于她。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中的想法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抢了她要说的话,以至于一时之间她无话可说,失去了控场的能力。
“实在不行……”白栀眠忽地提议道,“你们几人凑一凑,把这个月的份给我补上,其他的以后再说。”
闻言,端坐的女子跟她的姐姐对视了眼。
从中读出早点把她们,尤其是白栀眠打发走,省得再生出别的事。
为了顾全大局,她只得不情愿地应声点头。
看着白栀眠心满意足地将灵石和灵铜收下,而原本趾高气昂的女子却仍在强撑笑容,倚在墙角全程一言不发的少年,“噗嗤”笑出了声。
他没有故作遮掩,笑声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身旁的灰衣男子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也稍稍平复了些。
先前尊主说要从牧月霜和白栀眠当中选择一人的话绝不是开玩笑,而按常理来说,显然修为已达到筑基期的牧月霜更合适。
但偏偏尊主又不是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昨日他们谈论白栀眠的话语也被他听了进去,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得他对白栀眠的观感并不好。
而这一刻,亲眼所见后,他却觉得自己想错了。
白栀眠显然是在装傻啊!那些觉得她傻的牧家人才是真正的傻!
关键是她装得还很像,要不是自己阅历丰富也得被她骗了。
以及鲜有人知的一点是,尊主也不喜欢记别人的名字。
除非……是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人。
尊主活得太久了,久到如今只有渡劫一事能让他提起一点兴趣。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让尊主再次顺利进入轻虚宗,其他的事总能再想办法解决!
念及此,魔修忽地释然了。
尤其是当他听到身侧的少年缓缓说出一句:“我方才在客栈外没听见,不知各位可决定将那灵花给谁了……”
灵花两字一出,本就对突兀笑声不满的明艳女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牧景浮!他怎么在这个时间点提到灵花的事?
“灵花?什么灵花?”耳尖的白栀眠捉住了关键词,停下打算转身而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