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却说沈媚儿同打铁匠在全村人的起哄祝贺下拜了堂,拜了父母,拜了天地。
如同前世一样。
区别在于?,前世多数人都是?来凑热闹,吃宴席的,而这一世,几乎所有人竟全部离了宴席,纷纷挤压簇拥在了沈家堂屋外?,见证她?们拜堂的过程,且一个个纷纷鼓掌叫嚷,挤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喜事,自然越是?热闹,对新人的祝贺越是?浓烈。
沈家屋外?人满为?患,原本在陈家戏台子看戏的人纷纷弃了陈家的戏宴,赶到了沈家捧场,沈家堂屋外?的前坪,卧房的窗子口,就连对面的歪脖子树上都挂满了人,沈媚儿虽蒙着盖头,看不清楚具体动向?,却也?依稀能够辨别得出来,这盛世,平生罕见。
仿佛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来了。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媚姐儿嫁了人,可不许欺负人薛师傅,咱们全村人可都看着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一人喊上一句,全部一五一十清晰的飘到沈媚儿耳朵里。
眼睛被蒙住了,耳力便灵敏了许多。
哄笑声中夹杂着全村人的祝贺。
听在沈媚儿耳朵里,不知怎么的,眼睛竟一点一点红了。
前世拜堂的情景,沈媚儿印象并不深刻,心里头是?不情不愿的,甚至觉得自己嫁给了个打铁的,略有些丢人,亲朋好友的祝贺落在她?的耳朵里只觉得有些刺耳,可同样的话,这一生落到了沈媚儿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有种千帆过境的感?觉。
一根红绸将两人相连着。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咯!”
耳边,大家的祝贺慢慢变成了哄笑和打趣声。
原本并肩同行的两人,被媒人引着朝着沈媚儿的卧房走了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因?围观的人着实过多,甚至连卧房的门都被堵住了,实在是?寸步难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蒙着盖头的沈媚儿突然间好像被一旁的一个妇人轻轻推了一把,力道并不重,然而她?头上蒙着盖头了,沈媚儿哪里提防得住,身子便缓缓朝着一旁的身影歪了去。
一只结实的大手很快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沈媚儿的手腕,虚扶了她?一把。
人群中很快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那妇人更是?笑得尤为?猖狂及露骨道:“大家快瞅瞅快瞅瞅,这还没?进新房呢,新郎官便等不及了。”
“哈哈哈```新郎官急什么,这天色还早着呢!”
整个屋子里哄堂大笑。
高座上的沈家夫妇同元家夫妇亦是?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盖头下,沈媚儿的脸却是?微微一红,心道:这秦大娘,还真是?没?个正经的。
眼下屋子里小孩多着呢。
沈媚儿只微微咬了咬唇,这时,只听到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待沈媚儿站稳后,那只大手缓缓离去,随即,微微攥了攥拳头,然后垂落在身体一侧,却是?不动神色的将身旁的手护住了。
在一众打趣声跟祝贺声中,沈媚儿被红绸牵着,一步一步,艰难无比的踏入了卧房。
沈媚儿同打铁匠二人齐齐坐在了炕上,由宋妈妈主持着喝交杯酒——
“掀盖头,掀盖头!”
人群中,有小孩子起哄着,想要看新郎官掀新娘子的盖头,一睹新娘子的模样,宋妈妈却笑眯眯道:“这会儿却是?不能掀的,得一会儿回了镇上才能掀!”
又?有小孩子一脸失望的问道:“那现在还能生小娃娃么?”
话音一落,卧房又?是?笑翻了天。
小孩子被一把扯进了大人的怀里,差点儿被捂嘴扔了出去。
宋妈妈却依然笑着道:“现在还不能生,得一会儿去了镇上才能生小娃娃哩。”
说着,宋妈吗笑眯眯冲着新郎官道:“对不对啊,新郎官!”
满屋子的妇人逮着新郎官打趣着。
盖头下的沈媚儿,虽胀红了整张脸,可脸热至于?,却不免忍不住有些好奇,也?不知那蠢人此刻脸上究竟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任凭人怎么打趣着,竟也?没?见吭声,该不会大喜的日子还绷着一张老脸罢。
不过,见整个屋子里全都笑哄哄的,又?觉得瞧着不像。
卧房里,这会儿虽没?人闹洞房,却也?是?里里外?外?围满了瞧新鲜瞧热闹的人,虽不能掀盖头,却也?在村民们的起哄下喝了交杯酒,发了送子财,新郎官还备了不少喜糖与荷包,全部发撒给了屋子里凑热闹的村民,就连许多三四岁的小孩童都不曾落下,一个个既讨得了喜,又?意外?得到了财气,可谓宾主尽欢,一片喜色。
新房里闹了一刻钟后,外?头开席了。
沈家虽未曾像陈家那般大开三日流水宴,却也?在办大喜事儿这日开了喜宴,屋子里里外?外?摆起了桌子,一次性搭了十来桌,一共不知翻了多少台,只知几乎全村人都来了。
这场婚宴也?未曾请伙计帮衬,全是?村子里的人自发帮衬,沈家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招呼客人便是?。
开宴后,新郎官便也?跟着出去作陪。
卧房里头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与沈家的热闹喜庆不同,坡下陈家在大好的日子竟被受伤了村民围着讨要说法,讨要个理,因?受伤人数不少,一度婚事变“闹”事,通常这个时候要以劝说为?主,赔偿负责为?主,不想,陈家竟是?个事儿精,从来只有往里进的,不见往外?出的,想要从他们口袋里讨要几个赔偿钱,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又?是?撒泼打滚,又?是?撒开膀子对骂,竟也?是?另外?一番热闹。
据说,一直到沈家这头都拜堂开席了,那头的花轿才堪堪将新浪子接到,新郎官受了伤,又?遭了怼,遭了骂,哪里受得了这气,差点儿撂挑子不干了,听说,还是?新娘子自己亲自走上花轿的。
横竖两家同时成亲,竟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光景。
待新郎官和媒婆出去后,卧房里的人也?渐渐跟着消散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沈媚儿和她?的小跟班磊哥儿。
外?头宴席大开,浓香四溢,一早忙活到现在,沈媚儿已略有些疲倦,早起吃不下东西?,一上午又?忙碌不堪,压根没?有机会进食,这会儿腹中有些饥肠辘辘。
见磊哥儿还聚精会神的守着她?,沈媚儿不由问道:“饿了么,磊儿先?去用饭,吃完了再来守着阿姐。”
说着,嗅了嗅鼻尖,又?道:“今儿个席面上定是?有许多好吃的,不过今儿个来得人着实太多了,去晚了,到后头怕是?啥也?不剩了,磊儿快去。”
要知道,村子里极少半个大的宴会,今儿个桌面上有酒有肉,菜式不俗,定然不剩下什么。
见磊哥儿犹豫不动,沈媚儿只得道:“正好阿姐也?饿了,你?顺带着给阿姐捎些进来,恩?”
听到沈媚儿这般说着,磊哥儿立马一把蹿了起来,冲沈媚儿道:“那阿姐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不想磊哥儿刚走到门口,忽而闻得外?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磊哥儿将门一开,又?将帘子一拉,不多时,沈媚儿只听到磊哥儿惊讶的声音立马响起了起来,只支支吾吾道:“姐```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