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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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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她,她也恨他。

他说她自私,说她是?白眼狼,她也说他伪善,说他粗暴掠夺。

两人从初始就没有?交心,当兄妹时虚与委蛇,各怀鬼胎,后来纠缠在一起?,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甜酿慢慢撑手从地上起?来,伸手拭去唇边污秽,目光转到他身上。

他垂手站在一侧,身形和夜色融为一体,脸庞半浸在昏暗中,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沉重,只有?一双寒星点点的眸还浮动着亮光。

“十年?...我?欠你的情,受你的恩惠。”她一副破罐破摔的勇气,缓缓平静下来,声音喑哑,“都?还给你好了。”

他语气阴郁又不屑:“你还的起??你拿什么还?”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以前她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后来拥有?的都?被他剥夺走。

冰冷的酒液洒在轻薄衣衫上,从领口一直蜿蜒至衣角,湿哒哒贴在肌肤上,她站在他面前,十指颤颤巍巍解开自己的衣,露出曼妙的身体,还有?肌肤上那些?令人遐想的指痕:“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但凡我?所有?的,我?都?还给你。”

她耸着单薄的肩膀,在寒冷的夜里轻轻发抖,仰着泪痕凌乱的脸,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贴着他的身躯,红唇颤抖:“够不够?我?的身体,我?的尊严,我?的人生都?给你,你想怎么羞辱折磨都?可以,等你腻了,就两不相欠,够不够?”

他注视着她一张一合的艳唇,心如寒灰,真不若刚才将她掐死在掌下,省得她再吐出伤人言语。

他要她向他求情,向他认错,向他屈服。

只要她哭一哭,他就能心软,只要她说两句软话,他就能心甘情愿为她鞍前马后,这套做派她能用得炉火纯青,却非要梗着脖子和他犟到现在。

她从不在意他的好,只记得他对她做过的恶,她对旁人都?纵容,只对他苛刻。

由不得他心冷如铁,这些?年?他的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何必呢。

施少连睇着她,眼里俱是?冷漠,声若寒冰:“不够。”

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她同样冰冷的脸颊,看着她泪意盈盈的眼:“总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

他无法和她共处一室,拂开她攥着自己的衣袖的手,大步迈出去,吩咐婢女:“把她锁起?来,她若敢寻死觅活,出了半点差池,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婢女们弓着身急急上前来收拾满地狼藉,见屋内人垂着凌乱的长?发,披衫光足站在地上,一张脸已冻得青白,扶到床上坐。

甜酿膝头淤起?两块青紫,婢子拿药酒来揉开,那药酒推在手上一股冲鼻辣味,泪珠便滴滴答答溅在衣上,久久不绝。

船到金陵,杨宅有?马车来接,施少连挥手让人回去,吩咐随行的马车:“去天香阁。”

天香阁是?秦淮河畔极热闹的一处,四处楼阁都?见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马车在院内停定,下人都?袖着手,他下马,在帘外喊她:“出来。”

不用掀帘,只听声音,甜酿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己掀帘,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被他从马车上一把拽下来,跌跌撞撞跟着进了天香阁。

门口有?妈妈和龟公小厮,上前来接施少连的马鞭,笑揖称呼公子,相熟的花娘见施少连回来,都?从阁里出来,笑盈盈上前来相扶:“姐姐妹妹们日日夜夜都?盼着公子回来,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又见他身后跟着个?靓装花钿的妩媚丽人,裹在雪白的裘衣里,露出一张楚楚动人又颇憔悴的脸,好奇的望了又望。

湘娘子不在阁内,对外称施少连是?子侄,天香阁暂时交由他打理,也算得上是?半个?楼主,他有?数月未进天香阁,算得上是?稀奇,下人送来接风洗尘的佳肴美酒,楼里美人环肥燕瘦,翠袖罗衫在面前流水一般淌过,只要有?空闲的花娘,都?过来拜了拜施少连。

甜酿被挤在角落,不知何处递过来一只酒盏,她捏在手里半晌,默默看着眼前糜丽艳景。

“这是?公子从何处带来的姐妹?”有?花娘开口笑问,“瞧着特别不一般。”

“自然是?不一般,这可是?嫁过人的良家?妇人。”施少连冷笑,喊潘妈妈来领人,“她若敢跑敢逃,敢寻死觅活,按楼里的规矩,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阁里花娘明?白过来,这是?施少连带回来的新货,只是?这副装扮,看起?来也是?个?有?家?当的,如何能沦落风尘,这倒是?奇怪。

有?两个?身形高壮的丫鬟上来扯着甜酿的袖子要走,潘妈妈满脸堆笑:“姑娘这边请。”

甜酿不肯动,目光怔怔看着眼前各色面孔。

他怀中拥着花娘,垂眼漫不经心问话:“这样够不够?你若是?在这跪下认错求饶...我?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足够了。”她抬头望着他,将手中半盏酒饮尽,突然浑身的气性?都?松懈开来,转身跟着丫鬟走,“多?谢。”

施少连听见她回话,神色不变,瞳孔针一般缩了缩,下颌绷紧,险些?将手中酒杯捏碎。

天香阁前头是?待客喝茶看戏的门面,小花圃引着着后头的花楼,曲廊还连着近旁七八幢小楼,没有?明?白人带路,在里头也算是?曲折弯绕走迷宫一般,楼里整日的笙箫歌舞,难得找一处清净之地,施少连一直在楼里过夜,只是?甜酿和他隔得远,自从那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阁里自然有?一套□□新人的法子,甭管进来乐不乐意,先关在最里头的偏院里,有?人不分?昼夜看守,关几日磨磨心性?,甜酿脾气倒是?温顺,没有?寻死觅活哭哭啼啼,只是?不爱说话,头几日唯一见到的人是?楼里的管教婆子,每日三?回,问年?岁籍贯,过往经历,探探口风。若是?甜酿开口好言说话,跟着送进来的便是?热腾腾的饭菜,若是?态度高傲,爱答不理,整日都?没有?一粒粥米送进来。

兴许两人已经完全撕破了脸,也许是?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两个?人心里梗着怨气,都?执意要走到这步,勾栏院里折磨人的手段无非那几样,她也自小就是?见过听过,管教婆子问话,若是?嘘寒问暖晓之以情,她乐意回话,便是?牙尖嘴利回话:“小时候卖进过院里,懂规矩,嫁过人,夫妻情浓,不劳您说教。”若是?不乐意回话,便坐在椅上出神,置之不理。

甜酿在偏院关了小十日,断断续续也饿了好几日,龟奴执着鞭子过来恐吓,她定定看着那粗大的鞭子,把眼闭上,只等着鞭子落下来。

偏偏上头有?人吩咐,要磨她吃些?苦头,又不许动手伤着皮肉,只能虚张声势。

管教婆子的手段大抵还算温和,都?能受得住,眼瞧着把人的脾气磨得差不多?,能说会答,最后一日验身时,婆子把人推进屋子,要看衣裳底下的身子、隐疾伤病,吩咐甜酿除尽衣裳躺在桌上。

她站在桌前,揪着自己的衣裳,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扭身就走,却被管教婆子喊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丫鬟进来,扭在桌上不松手。

甜酿不肯就范,十指抠着丫鬟的手臂,连抓带挠,连啃带咬,两个?丫鬟拖着她的腰在案板上挣扎了半日,最后还是?从内室里转出一个?人来,站在画屏前轻喝:“够了,放开她吧。”

两人有?大半月未见面,她鬓发散乱趴在桌上,脸庞削尖,已经熬瘦了许多?,一双圆溜溜的眼里尽是?血丝,见他走到面前才回过神来,轻轻眨了眨羽睫。

甜酿刚才挣扎得厉害,满脸涨得通红,发丝黏在眼角,衣衫凌乱,他看着她的狼狈,嗤笑道:“进了这里,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何苦装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你以为自己如今是?谁?”

她气喘吁吁,扭头不看他:“我?谁也不是?。”

甜酿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任由他将自己推在案板上,他剥她的衣裳,见她软绵绵伸手推拒,手上指甲已经折断了两只,血渗在指缝里,将她两只手腕紧紧箍住,高高举过头顶。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甜酿偏头躲开,施少连拧住下颌,去掰她的唇齿,一指探入口中,她咬他的指节,他很?快又退了出去,手指流连往下,最后垂睫在铜盆里净手,拿布巾擦拭干净。

帘外还站着人,施少连心平气和对帘外婆子道:“面端齿洁、体腻肌柔、无伤无病......”

甜酿在强光下闭眼,他觑见她颤抖的睫,勾了勾唇往外走:“论外貌品性?、琴棋书画、歌舞唱和皆不出众,又是?这个?岁数,也就勉强算个?末等,记为丙等吧。”

帘外的人喏喏应了声:“是?,那老身就这么记下了。”

人走了,也无人来料理她,甜酿将衣带慢慢系好,在桌上坐起?身来,头顶上就悬着明?晃晃的灯笼,照得琉璃一般明?澈,连半点影子都?不见。

人要从偏院挪出来,潘妈妈来问施少连:“屋子都?收拾好了,这两日挪出来就可。”

既然是?丙等的花娘,住的就是?最差的屋子,潘妈妈也不敢大意:“北楼都?住满了,还是?住到南楼来,这边是?主楼,地龙烧得暖,也热闹些?。”

施少连望着窗底的秦淮河,揉一揉眉心的燥气:“不用特意关照,随意处置吧。”

潘妈妈道了声是?,想了想,又问:“这位姑娘...眼下也还没个?名字呢...问了这些?日也没问出个?名来...不如就取个?应景的花名...好听又好记...”

“什么名字...”施少连慢腾腾回她,“她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潘妈妈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又被施少连唤住,屋内沉默良久,才听他发话:“她心眼多?....找两个?伶俐的下人寸步不离守着她...她不接客,别让人冲撞她,也不许她到处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