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也许真是谣传。”心中有了答案后，楚衡没再深究。

凝神望着月色下那抹倩影，楚衡思绪纷纷。

折伊不是她的话，如今折伊身上唯一让他想不通的地方，就是那次独孤用药控制她心神的事。

当时，折伊迷迷糊糊说谢皇后死了真好，是她害死大哥。

之前他是有些信的，可与折伊相处后，如今的他十分确定，折伊不可能是害死大哥的凶手。

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折伊那时还稀里糊涂说她恨，说为什么不相信她，指的应该也不是谢皇后，是他和独孤误会了。

她若真的恨自己的师父，又岂会谨遵师命，不顾一切地护他救他，给他治病。

这件事，他一直很想弄清楚。

折伊没看楚衡，未留意到楚衡的异样，略带不满地说：“肯定是谣传，不是还谣传我师父勾结外敌，谋逆叛国，覆灭大梁，弄出个鞭笞祭典来吗？事实呢？事实是我师父根本没做过那些事！”

一想起鞭笞祭典，折伊心里的小火苗就“滋滋滋”直冒。

齐延烈那个王八蛋，如此抹黑她，真想给他一刀。

“此事，你师父的确挺冤的。”楚衡语气莫名。

谢皇后为大梁所做的那些事，本可以青史留名，结果却因齐延烈背上了污名，实在可叹。

折伊仰头看了看夜空：“罢了，人已逝，冤不冤都无所谓了，想必师父她也不会在意这些。”

虽说听到有人骂她，心里会冒火，会气愤，但气一头也就过了。

名声什么的，她看得没那么重。

她屡次参研，为的也不是在各空间留个虚无缥缈的好名声。

她为的是——人心。

楚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折伊，你以前见过我大哥吗？”

心知眼下问她，时机不当，但他还是想试探一下。

牵缰绳的手微微一紧，折伊没想到楚衡会突然这么问她。

楚奕的死，是楚衡心中磨灭不了的痛。

她一直不敢提，不敢触碰。

“没见过。”折伊涩涩地说，“只是听师父提过，师父说，你大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奕真的很好。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磊落如风光霁月，心宽如星辰大海。

无论面对何种难事，楚奕身上的气息始终是平和的，没有丝毫怨气。

楚奕是一个让人很心安的人。

和他相交，心也会不自觉地变得淡然宁定。

楚衡眼角微热：“你师父可曾跟你说过，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大哥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连大哥的最后一眼都没能得见。

他只知道大哥是为了救谢皇后而死，但当时到底是何情形，大哥到底怎么死的，一直没人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

“未曾。”折伊屏气，“师父只是跟我说，她对不起你大哥，她欠你大哥一条命，让我他日遇到你的话，务必护你周全。”

保护楚衡是她曾经对楚奕的承诺，也是她愧对楚奕，亏欠他的。

折伊的话，楚衡并未全信，她肯定还有所隐瞒。

她不说，是不是和她来自异世有关？

现下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此事日后再说吧。

楚衡敛了情绪，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折伊，不瞒你说，其实因为大哥的死，我对你师父一直心存芥蒂。”

他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圣人，他实在做不到对谢皇后坦然以待。

折伊呼吸微窒，楚奕因她而死，楚衡对她心存芥蒂是正常的。

就算怨她恨她，也是应该的。

她不怪楚衡。

楚奕的死，她无可辩驳！

“对不起。”折伊下意识地说，随即又补充道，“我替师父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在心里说了无数遍。

可是，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楚奕的命。

楚衡，是我愧对你大哥。

想起楚奕死时的情形，折伊的心冷了几分，她绝对不会对贺南瑾手下留情，绝不会！

尽管夜色深沉，楚衡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面对楚衡。

她怕楚衡察觉到异样。

折伊语气闷闷的，楚衡微微蹙眉，她是觉得对不住他吗？

“折伊。”楚衡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语气温柔。

折伊抬头，看到楚衡朝她伸出的手。

略微犹豫了一下，折伊缓缓将手抬起。

楚衡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上一用力，折伊便顺势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而起，坐到了楚衡的身前，和他同骑一匹马。

楚衡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双手从她腰下穿过，握紧了缰绳。

“折伊，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大哥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

楚衡将下巴放在折伊的肩上，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

折伊放软了身体，任由自己靠在楚衡身上，手无意识地抚上楚衡的手背，轻轻握住。

对不起，楚衡，你大哥的死就是我造成的。

我愧对你，愧对你大哥。

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楚衡嘴角微翘。

口风一转，楚衡在折伊耳边缓缓说道：“不过呢，抛开大哥的事不说，在我看来，其实你师父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的嗓音十分好听。

“是吗？”

楚衡，你是在安慰我咩？

“是的，就像窦先生说的，你师父是个奇女子。”楚衡语气间多了些钦佩之意，“她真的是个好皇后。”

这一点，楚衡绝不否认。

谢皇后的谋略远见，手腕能力，实乃帝王之才。

老梁帝敢为人先，特旨谢皇后参政，就是看重了她的大才。

她若是男子，大梁交在她手上的话，不会有覆国之祸。

可以说，大梁能有那么多年的太平，离不开谢皇后的辅政之功。

“真的？”听楚衡这么说，折伊的心情突然松快了些，“将军不是说来安慰我的吧？”

“自然是真的。”楚衡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爹和大哥眼光都很高的。”

折伊不解：“所以呢？”

“能被我爹和大哥夸赞的人，必不是凡俗之辈。”楚衡笑叹，“从前爹和大哥在家没少夸你师父。若非年岁不允许，要不然，我看我爹真恨不得让娘给他生一个，像你师父一般厉害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