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一弯月牙高悬，薄芒轻洒，伴着清风，别是一番风情。

这样的夜晚，静谧，安宁，心醉。

月色正好，四下无人侵扰，楚衡和折伊齐齐勒了勒缰绳，让马放慢了步子，一边赏月，一边朝密道的入口而去。

月光下，楚衡的眸光格外清亮，看似赏月，实则他的眼神一直如影随形，紧紧贴在折伊身上。

“将军，这么美的月色你不看，一直盯着我干嘛？”折伊实在没办法忽略楚衡的眼神。

楚衡的声音有些迷人：“就是想看你。”

“行了，除了大祝司和胶囊的事，其他的，将军想问什么就问吧。”折伊声音略带几分慵懒。

今夜审问，基本是她在问，楚衡配合做戏，他心里想必积攒了很多问题。

楚衡笑了笑，他知道折伊是来自异世之人。

大祝司和胶囊的事，就算不问，他也大概知道，大祝司和折伊一样来自异世。

至于大祝司来这里的目的，显然折伊也不知道，也想弄明白。

所以，他没有问的必要。

倒是其他事，他心中确有疑惑。

窦先生跟她说谢皇后和梁弘肃的事时，她虽故作惊讶，但他感觉那并非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

她每次提起贺南瑾的反应……也很奇怪。

在祠堂恍然间闪过的那个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那我问了。”既然折伊让他问，他就不客气了，“贺南瑾用胶囊控制梁帝的事，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折伊侧目，他语气中的小幽怨是怎么回事？

“此事是偷听到的，尚未完全证实，就没跟将军说。”

她留窦先生活口，一是想从他嘴里证实此事，二是想问清胶囊的来路。

贺南瑾当年如何欺骗她，如何对付大梁，如何用胶囊控制梁弘肃，这些事她原本想细细盘问的。

可是弄清大祝司和胶囊的事后，她忽然觉得没细问的必要了。

那些事都过去了，贺南瑾给她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问太清楚也是徒增烦扰，让她更想戳瞎自己的双眼，她当年为什么就没看出贺南瑾的欺骗和企图。

“贺南瑾还惦记着谢皇后，因她至今未娶。”楚衡试探道，“你打算怎么对贺南瑾？”

“将军为何如此关心这个问题？”

“眼下已然肯定贺南瑾是西越国的人，我不会留他太久。你若因你师父，想对他手下留情，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楚衡找了个十分合理的理由，“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贺南瑾，有什么心结。”

她对贺南瑾，究竟是什么态度？

“如果我杀了将军全家，再告诉将军，我对将军是真心的，将军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她竟然把问题抛回给他，楚衡笑道：“你舍不得杀我全家的。”

“将军，不要回避问题，请正面回答。”

“不会。”

“我也不会。”折伊语气笃定，“而且，我不会让他死得太简单，太痛快。”

楚衡了然，她想折磨贺南瑾。

她对贺南瑾还真是恨到极致了。

“你真觉得梁帝和你师父走到不可挽回之境，主要是因为贺南瑾给梁帝吃了胶囊？”楚衡探问道。

折伊淡淡地说：“梁帝性子软，对师父百依百顺，就算和师父有矛盾，也不至于对师父绝情到那种地步。梁帝忽然变得残暴嗜血，不可理喻，和胶囊肯定有很大关系。”

“可我觉得胶囊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楚衡不禁皱了眉，“据我所知，梁帝和你师父是因为子嗣问题才决裂的。”

胶囊只是令梁帝控制不住性情，令帝后矛盾更没化解的可能而已。

折伊一脸懵：“这和子嗣有什么关系？”

“你师父没跟你提过？”楚衡反问她。

“没有啊。”折伊摇摇头，“我不是很明白将军的意思。”

“梁帝一直希望你师父给他生一个孩子，但你师父却暗中服用避子汤。”楚衡微微一叹，“之前我还纳闷你师父为何如此，直到听你说，沈书尧是你师父的心上人，我才明白原因。”

“不可能。”折伊否认道，“我师父身体有隐疾，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她怎么可能多此一举服用什么避子汤。”

她参研是不能生养的。

她跟梁弘肃说过，她身体有疾，生不了孩子。

梁弘肃说没关系，大不了从宗室中过继一个，为她空置后宫。

后来大臣不满她专宠，以大梁后继无人为由，多次上奏让梁弘肃广纳后宫。

为此，梁弘肃差点处置那些大臣。

她不忍看梁弘肃为难，便劝他选妃，后来有几个嫔妃生下了皇子公主，子嗣已不是问题。

梁弘肃和她心生嫌隙，明明是因为沈书尧。

楚衡竟说他们是因为子嗣问题决裂，还说她暗中服用避子汤，她不愿给梁弘肃生孩子是因为沈书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从来没想过生孩子这回事，更没喝过避子汤！

她在大梁王宫多年，连“避子汤”三个字都没听过。

她可是当事人，她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她会不清楚？

“你又不是你师父，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师父心高气傲，不能生就不能生，她不屑做这种无聊的事。”折伊被哽了一下，随即找了个理由，“我之前跳河自杀受了寒，师父特意叮嘱我，让我好生保重身子，万一像她那样生不了孩子就不好了，师父不会骗我的。”

折伊的语气万分笃定，楚衡敛眸，看样子她真不知实情。

“难道传言有误？”楚衡故作思量。

他一直很想弄清楚大哥的死是怎么回事，所以对谢皇后的消息格外关注。

大梁覆灭后，他救过几个大梁宫人。

其中一个宫人算是梁帝的近侍，那个宫人曾透露，梁帝和谢皇后不睦是因为子嗣，谢皇后瞒着梁帝喝避子汤。

他后来问过锦禾，锦禾虽然不愿透露谢皇后的太多私事，但她承认有避子汤这么一回事。

锦禾不会撒谎的。

所以，折伊并不知谢皇后的宫中旧事。

楚衡自嘲了一下，终归还是他多想了，折伊不是她。

“将军，传言不可尽信。”折伊无语，“说梁帝和我师父因为沈书尧心生间隙，我还会信，但因为子嗣，我不信！”

楚衡都打哪儿听来的？

传言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