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以前真的从未见过？”折伊略带怀疑地问。

注射器她可以暂且不提，但胶囊楚衡明明见过。

其他事折伊未必会较真，可地球空间的东西接二连三出现在这儿，实在太奇怪了。

折伊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她要弄清楚。

直觉告诉楚衡，折伊在怀疑他说的话。

楚衡眸光幽幽，握住她的手，声音平和温柔：“折伊，你呢？你见过没有？”

折伊，你会说见过还是说没见过？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先开口，彼此都在等对方的答案。

互相试探的状态。

“我见过。”隔了一会儿，折伊像是败下阵来，咬唇轻轻地说道。

“你真见过？”楚衡声音一紧。

她竟没否认！

“我很想说没见过，但心里实在不忍骗将军。”折伊一副有点不甘心，又有点小委屈的模样，目光莹润澄明，“将军，你可真是我的劫，遇上你，我连撒谎都那般没底气。”

折伊面上虽是作秀，但说的话却也不假。

今日若坐在她面前的是别人，不是楚衡，折伊绝对不会先张口回答。

心中就算再怨再恼再恨楚衡的欺骗，但当真的面对正事的时候，她对楚衡还是会下意识容忍，下意识宽让，下意识理解他不肯先开口的原因。

楚衡知道她和贺南瑾有牵扯，而药丸又是贺南瑾的人逼他吃的，他不敢真的相信她。

她若是楚衡，她也不会全然相信，也不会先回答。

其实她要报复楚衡，真的不难。

先给他极致的感情，等他慢慢开始陷进去，又突然决绝地离开，死去。

这对一心要她活着的楚衡而言，将是双重打击。

事实上，折伊也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她承认自己偏激，固执，变态，甚至不可理喻！

她完全可以直接质问楚衡，问清缘由，可她就是不想这么做！

楚衡用感情欺骗她这个坎儿，她心里就是迈不过去！

她就是想听楚衡主动跟她坦白！

她要的就只是他的主动坦白而已！

但是，折伊心里也很清楚，信任是相互的。

楚衡，如果我试着靠近你一点，试着让你了解我一点，你会不会相信我？

你要是相信了我，会不会就向我坦白，告诉我你想用我的命做什么？

折伊承认，她心里依旧还在挣扎，她还没有完全放弃，她还怀着那么一点点微渺的希望。

只要没走到最后一步，只要在解无忧来之前，楚衡主动坦白，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折伊最终选择了退让，她先开了口。

折伊柔软的声音听得楚衡心弦微颤，喉咙倏然发紧。

她说不忍心骗他，她说他是她的劫，她说遇到他连撒谎都那般没底气。

折伊，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楚衡惊疑不定，手微微用力，又握紧了折伊几分，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折伊。”

他的目光停驻在折伊的面容上，惊讶，疑虑，探寻。

折伊垂眸想了一会儿，叹气道：“将军，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会问我在哪里见过，都是怎么做出来的，我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自己说见过后，即将面临的便是楚衡的刨根问底。

“折伊，你说得没错，我心里确实装了不少疑问，很想弄明白。”楚衡没有否认，尽管他早已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

他想听听折伊会怎么回答，如何回答。

他想看看折伊会不会骗他。

他想弄清楚折伊来这里的目的，她是否和那些怪人一样，对这里心怀恶意，另有所图。

“将军的疑问我都知道，将军要的答案我也能给，我知道将军好奇，但——”折伊反握住楚衡的手，语气坚决，“但有些事我不能告诉将军，无法解释。”

其他事她可以扯谎，但这件事她不想骗楚衡。

楚衡既然得到了胶囊和注射器，定会一直追查下去。

她不知道带胶囊、注射器还有病毒来的人有何目的，万一他们心怀歹意……

她若是编谎话误导了楚衡，令楚衡陷入险境就麻烦了。

“为什么？”楚衡心中已然猜到了答案。

因为一旦说了，她就没办法隐瞒自己真正的来历吧。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楚衡皱眉：“真的不能说？”

“能告诉将军的，我都会告诉将军，其他的将军不要追问，可以吗？”折伊拉起楚衡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撒娇讨好的姿态，“相信我，好不好？”

她参研首先并且必须要遵守的第一条规定：不能向参研所在空间透露有关极星和她来自极星的事。

原则上，也不能透露有其他空间存在，除非所在空间的人自己发现空间存在。

所以，她只能有选择性地说。

折伊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面色柔软，令楚衡有些动容。

那个怪人曾说，“钥匙”的灵魂可以像鬼神一般依附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这个普通人的身份便是“钥匙”最好的掩护。

姚折伊的身份就是她的掩护。

所以就算折伊是谢皇后的徒弟，就算她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但楚衡心中认定了一点，她解释得那么圆融，归根结底还是想掩藏她“钥匙”的身份。

那个怪人还说，“钥匙”不可能轻易承认那些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事情。

他以为折伊会否认，就算不否认，也会编些理由骗他。

可是，折伊却承认了，承认她见过药丸和注射器。

她明明可以找理由编谎话骗他，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很直接地告诉他不要问，让他相信她。

楚衡很意外，甚至有些微微的惊喜！

迟疑良久，思虑过后，楚衡用拇指轻轻地抚着折伊的下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

他知道折伊不是一般人，知道她很强大，很厉害，她有令人忌惮之能。

他应该时时刻刻提防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信。

可是到目前为止，折伊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反而护着他，为他治病。

她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不似那个怪人一般冷血无情。

或许折伊来此的目的和那个怪人不一样。

她待自己这般好，自己却要利用她，楚衡心中不免有愧。

药丸和注射器如此重要的事，折伊也没有说谎骗他。

也许，他应该试着相信折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