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透着几许清凉，楚衡的房内烛火通明。

苏玦翘着二郎腿，随手将纸条扔在桌上：“昨天你才在荣王府假装昏倒，今晚就送信来，他们这是想趁你身体虚弱，让你一个人去送死啊。”

担心什么来什么，对方还真要用姚折伊威胁楚衡。

纸条上的内容是：若想见姚折伊，请楚将军明夜子时独自一人到雁归林，若发现有人与楚将军同行，小心尊夫人的命。

楚衡盯着烛火，轻轻地捻着手指想了一会儿，将眸光转向苏玦。

“你要去赴约？”苏玦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他和楚衡相交多年，楚衡一看他，他便明白楚衡的心思了。

“是。”

“一个人去？”苏玦嘴角微翘。

“自然不是，肯定要带上你。”楚衡抬眸瞧他，“你以为我会让你当闲人，吃闲饭？”

苏玦就不是会让他一个人前去赴约的主。

对方虽说一旦发现有人与他同行，就会要折伊的命，可既然对方的目标是他，只要他没落到他们手上，就算他带人去，他们也不敢把折伊怎样。

在对方看来，折伊是他的软肋，没了软肋，他们拿什么威胁他？

苏玦轻哼：“还以为你会因为姚折伊又一次失去理智，一意孤行，坚持要一个人去呢。”

“抱歉，让苏公子失望了。”楚衡半开玩笑道。

楚衡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一个人去，无异于送人头。

威胁人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顺着对方的想法，将自己置于险境是最愚蠢的做法。

“没劲！”苏玦翻白眼，“本公子一肚子的劝说词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衡衡，你不是应该说，‘我要一个人去’，然后本公子劝你，‘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能让你孤身犯险’。你拒绝说，‘不，只能我一个人去，若他们发现你和我同行，他们会伤害折伊的’，本公子吼你，‘楚衡，你疯了！’，然后你说——”

“是啊，我疯了，因为折伊，我疯了！折伊是我爱慕的女人，我一定把她救回来！阿玦，不要阻止我，要是折伊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肺，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头，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苏玦说得要多矫情有多矫情，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表面上看，苏玦在插科打诨开玩笑，可楚衡明白，苏玦这是在嘲他因为折伊昏了头，置自己性命于不顾。

苏玦对他用蛇涎花救折伊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阿玦，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楚衡一脸认真，“或许在你们看来，我赌上自己的命，用蛇涎花救折伊不值得，可我不后悔。蛇涎花没了可以再找，她没了就真的没了，我不能看她死。”

“你不能看她死，我们就能看你死？”苏玦笑容渐散，“好不容易能解毒，你自己却放弃，姚折伊比你的命还重要？”

“对，比我的命还重要。”

苏玦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

楚衡按住苏玦的手臂：“阿玦，答应我，若明夜真的见到折伊，就算没能把她带回来，你也不要伤她。”

苏玦是什么性子，楚衡太清楚了。

独孤是大夫，不管怎么理智，怎么懂得权衡利弊，他骨子里始终有医者的悲悯之心，做事会留那么一点余地。

苏玦不一样，他做事决绝，在他掌控之内的事，他可以容着纵着，可一旦失控，他必会快到斩乱麻。

若明夜能顺利把折伊带回来便罢，若不能，苏玦定会对折伊痛下杀手。

苏玦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为折伊犯险。

有时候兄弟太了解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事，想暗中干点事太难了，苏玦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给我一个不伤她的理由，爱慕一个想要自己性命的女人——”苏玦表示怀疑，“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她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楚衡头疼，苏玦比独孤难说服多了。

“何以见得？”

“直觉。”

苏玦：“……”

这也算理由？

“你从来不是凭直觉做事的人。”苏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按耐住想给楚衡浇一盆冷水的冲动。

“这次是个例外。”楚衡眼眸深邃，“阿玦，就当我求你了，不要伤她。”

楚衡骨子里傲气得很，从未跟人服过软，更没求过谁。

为了姚折伊，他竟然对自己说了“求”这个字。

“如果姚折伊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他们联手对付你，想杀你呢？”苏玦没好气地问。

楚衡回道：“至少留她一命。”

折伊真的不能死！

苏玦做了一个扎心的动作：“衡衡，你到底看上姚折伊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楚衡垂眸苦笑，“反正就是不想看她受伤，不想让她死。”

苏玦：“……”

衡衡，姚折伊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苏玦，忍住，别冲动，不能一拳打过去，独孤和尘尘知道你打了衡衡，会反过来打你的！

“阿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玦夸张地深呼吸了一下，做了一个顺气的动作！

“你都求我了，我能不答应？我要是杀了姚折伊，你怕是要和我割袍断义吧？你要是和我割袍断义了，往后谁给我撑腰？我在京城还怎么混？还怎么当纨绔子弟中的翘楚？”

一听这话，楚衡瞬间松了口气，看着苏玦笑开了。

“哼，笑笑笑，笑你个头！”苏玦斜了他一眼，“将来你要是被姚折伊骗财骗色骗感情，可别来抱着本公子的大腿哭。”

楚衡远比他想的还要在乎姚折伊。

之前没有姚折伊的消息，楚衡丧着个脸，怎么逗都不笑。

如今刚有姚折伊的消息，连头发丝都还没见着，就见到一张纸条，他就笑得像朵花。

楚衡低眸轻笑：“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会拦着，不让我去。”

“本公子倒是想拦，可拦得住吗？”

自家兄弟，还能咋办？

只能陪他一起去咯。

“本公子警告你，明夜不许胡来，若情况不妙，我们先行脱身，你可别一看见姚折伊就头脑发热，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知道了。”楚衡抬手表示，“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苏玦站起身红衣一拂，大步出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