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一步三回头，留恋不舍地走了。

荣王走后，秋姑姑和紫香也退了出去，房里只有荣王妃和折伊。

“折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通透的姑娘，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有些话，荣王妃决定对她直言。

今日折伊在认亲礼上不露声色便化解了危机，处之泰然，想来她的性子是担得住事的。

王爷爱女心切，那些事他不想告诉折伊，怕惹她心烦。

可是若一直瞒着折伊，只怕往后他们更被动，还是让折伊知晓，心中有数比较妥当。

荣王妃一上来就给她戴“通透”的高帽，说的必定不是小事。

“您尽管说。”折伊慵懒地靠在榻上，感觉有点疲累，主要是心累。

在她还未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前，有些事就算她不想刻意了解，旁人也会逼她了解。

她真的很无奈啊。

“你可猜得到皇上和太后为何突然给你和楚将军赐婚？”荣王妃神情稍显严肃，“可猜得到今日的认亲礼为何办得如此热闹风光？”

一听这话，折伊大概猜到荣王妃想说什么了。

荣王妃既然问她，应该也是想把话说开，既然如此她也懒得装傻充愣了。

她对荣王妃就是无来由地有好感，合眼缘，她愿意和荣王妃多聊几句。

折伊淡淡一笑：“他们想让我当眼线，监视将军的一举一动，必要时甚至会借我的手要将军的命，只要将军死了，镇国王府也就倒了。”

荣王妃点点头，她果然知道。

“他们之所以大办认亲礼，一是想告诉天下百姓，他对我对镇国王府的重视，彰显他的仁德，收揽人心，二是想让爹娘同我拉近关系，变成我的软肋，让他们好拿捏。”折伊偏头看向荣王妃，“我估计皇上已经把他的计划跟爹娘说开了吧。”

她知道，齐延烈一直很信任荣王，这种事需要荣王的配合，他不可能不和荣王商量。

“爹娘一方面真心想把我当女儿看，另一方面又不好违背圣意。过些日子皇上和太后应该会找我说话，用荣王府来威胁我，您今晚想将实情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不都是套路吗？

这种手段她也玩过。

人但凡有了软肋，做什么都会掣肘。

“折伊，你——”荣王妃一怔，她竟然都猜到了。

荣王妃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越看越惶惑，知道她聪明，但没想到她聪明到这种地步。

她才十七岁，怎么看得懂朝堂上的权术争斗？

“除了这个，您还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折伊语气慵懒。

当年，她可没少收集大齐的情报，没少研究大齐。

若梁弘肃没有自断臂膀，没有那么对她，再休养生息几年，大齐便是大梁的下一个目标。

眼下虽然时隔六年，她重生后也没刻意关注过大齐的朝堂之事，但大齐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她还是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荣王妃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心中固然惊讶，面上却还是平和以对。

“既然你都心中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荣王妃转眸问道，“我眼下想知道的是，你对楚将军是什么心思？”

楚衡是楚奕的弟弟，折伊当然不希望他有事。

折伊想探一下荣王妃的想法：“我对将军的心思，取决于爹娘的意思。”

荣王妃心想，她倒是聪明，不表态：“我看楚将军对你很上心。”

上心……

想起楚衡今日说的话，折伊有些无奈，最怕的就是楚衡对她上心了。

“上心又怎样？我可是听说将军身有旧疾，时常发作，命不久矣的，没准嫁过去没两年，我就得守寡。”折伊定定地望着荣王妃，想看看荣王妃可以对她坦诚到哪种地步，“娘知道将军是什么旧疾吗？能治好吗？”

荣王妃怔怔地看着折伊，半天没做声，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告诉她，猜想着折伊若知道实情会有什么反应。

折伊眸光一暗：“看样子娘是知道的，娘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四下安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折伊突然听见荣王妃的声音：“中毒，楚将军不是旧疾，是中毒了。”

折伊微怔，她竟然说了。

荣王妃脸上似有痛色：“而且此毒至今无解。”

楚衡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天天在她跟前叫“柳姨”的孩子。

尽管后来荣王府和镇国王府立场相对，势如水火，断了交情，只剩下表面的虚伪客套，可她心里还是很心疼楚衡的。

两年多前，得知皇上和太后要给楚衡下毒，她曾派人去给楚衡传信，让他进宫不要碰任何吃食。

可惜晚了一步，楚衡已经进宫了。

“将军怎么中的毒？”

“皇上和太后在宫中设宴款待番邦使节，楚将军作陪，他们便在他的酒里下了毒。”荣王妃神情黯淡，“这种毒混在吃食里，根本察觉不出来。”

荣王妃最终决定如实相告，直觉告诉她，折伊是可信的，她不会冲动做糊涂事。

“鬼魅”之毒出自她的手，折伊自然知道这种毒的厉害。

就算现在把这种毒混在吃食里端到她面前，她自己也未必能察觉出。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折伊淡淡地问。

“只有皇上，太后，怀安侯还有王爷和我知道。”

“怀安侯贺南瑾？”折伊眼神一凛。

“给楚将军下毒就是怀安侯给皇上出的主意。”荣王妃眉心轻轻一皱，“听说毒药是前朝宫中留下的，中毒之人死状凄惨，活不过两个月，楚将军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

折伊心口顿时像被石头压住了一样，闷堵得难受。

沈书尧，你算计我，害死了楚奕还不够，你还给楚衡下毒。

折伊努力忽略贺南瑾的存在，试探道：“知道将军中毒的并不止娘说得那几个人吧？我父亲和刘管家似乎也知道。”

回京路上，刘管家看到楚衡毒发并不惊讶。

她询问试探时，虽然刘管家否认了，但她觉得他是知道的。刘管家知道，那姚纲肯定也知道。

荣王妃微怔，她故意没提韩贵妃、姚纲和刘管家，就是怕折伊看出问题。

楚衡中毒之事是韩贵妃告诉姚纲的，齐延烈在韩贵妃宫中喝多了酒，无意间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