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郡主，孩子不懂事，二位万万莫怪。”中书舍人和吏部侍郎心里发虚。

楚衡淡笑不语，负手看着折伊。

折伊见他们慌成那样，笑道：“无妨，小孩子嘛，童言无忌。”

中书舍人和吏部侍郎默默冒冷汗，不知道她是真不介意还是装不介意。

“小家伙，你真的敢抓虫子？”折伊问中书舍人的长子。

“敢啊！”小家伙骄傲地拍着胸脯。

中书舍人捂住自家儿子的嘴，讪讪地看了看楚衡和折伊，笑得比哭还难看。

“爹，我真的敢抓！”中书舍人的长子掰开自家爹爹的手，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说。

小娃娃压根儿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

中书舍人脸都绿了。

“我也敢，姐姐，我也敢！”光禄少卿的孙女虽然是个女娃娃，但气势十足。

“姐姐，你不要怕。”吏部侍郎的儿子纵然被自家爹按在怀里，也不甘示弱地出头，“我们帮你把虫子抓掉。”

“对呀对呀，抓掉虫子，姐姐就变美了，以后就不用带面纱了。”中书舍人的长子歪着小脑袋说。

折伊点了点他们三个小鼻梁：“一会儿看到姐姐脸上的虫子，可不许吓哭哟。”

“不会！”三个小娃娃异口同声。

宾客们神情各异，郡主要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了？

一瞬间，折伊成了焦点。

荣王沉下脸色，很不高兴，想阻止。

荣王妃安抚他：“王爷放心，折伊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让她自己处置吧，她也不能一辈子都戴着面纱过日子不是。”

凌霜公主一脸幸灾乐祸，和旁边的云若华说着什么，讽刺之意藏都藏不住。

楚衡眉心一展，她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一会儿你们要是都没吓哭，哥哥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吃，要是吓哭了，糖葫芦就没有了。”楚衡蹲下身，温柔地对三个小娃娃说。

“我们才不会哭呢！”三个小娃娃挺起小胸膛。

“那你们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姐姐脸上的大虫子要出来了。”

折伊的手微微用力，面纱飘然滑落。

四周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唏嘘声。

宾客们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错愕、惊讶、怀疑……

郡主的脸竟毁成这般模样！

知道此事是凌霜公主所为的人，心下不免暗叹凌霜公主狠辣。

不知道此事缘由的人，则对郡主抱有几分同情。

宾客们的目光从折伊身上移到楚衡身上。

郡主这般姿容，楚将军还能倾心以待，当朝表明心意。

世间恐怕没几个男子做得到！

旁人的目光，折伊不在意。

四下静得只有三个小娃娃的声音——

“哇——姐姐脸上真的有虫子！”

“像，像那个，蜈蚣！”

“姐姐，我帮你把虫子抓走！”

几只小手在折伊的脸上挠啊抓啊，却没办法将她脸上的“虫子”拿掉。

光禄少卿的孙女急得快哭了：“姐姐，虫子抓不下来。”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姐姐不怪你。”折伊捧住她的小脸蛋，“姐姐脸上的虫子，只有大人才抓得走，你们太小了。”

“我爹是大人，爹，你帮姐姐把脸上的虫子抓走吧。”吏部侍郎的儿子揪着自家爹爹的衣角求助。

吏部侍郎：“……”

儿子，你是要把你爹往刀口上推吗？

吏部侍郎尴尬地看着折伊。

折伊笑得不行：“小家伙，你爹爹也抓不了，要专门抓虫子的大人才能抓。”

“这样啊……”三个小娃娃愁眉苦脸，“那哪里有专门抓虫子的大人？”

“姐姐也在找他们呢。”

“哦——”

“姐姐，那你脸疼不疼啊？虫子会不会咬你啊？”光禄少卿的孙女摸着折伊脸上的疤，嘟着小嘴吧问。

“疼，可疼了。”折伊可怜兮兮。

“那我给姐姐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小丫头鼓着嘴巴朝折伊的脸上呼呼。

折伊露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哇，你好厉害，姐姐的脸好像不怎么疼了呢。”

“真的？那我也给姐姐吹吹！”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给姐姐吹吹！”

三个小娃娃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顺带往她脸上送了一波口水。

“你们真好。”折伊摸摸他们的小脸，“你们不嫌姐姐丑吗？”

“不丑！姐姐一点都不丑！”

“姐姐是生病了，脸上长虫子，等把虫子抓走，姐姐就好了。”

“爹，你说是不是？姐姐一点都不丑！”

吏部侍郎再次被自家儿子点名，心下暗骂这个小混蛋。

“对对对，不丑不丑。”吏部侍郎连声应着。

“姐姐，以后谁要是说你丑，我们帮你打他！”光禄少卿的孙女虎虎地挥舞起小拳头。

“对，打他！说姐姐丑的都是大坏蛋！”

“大坏蛋！我们打不过，就让我爹打！”吏部侍郎的儿子又一次点自家爹爹的名。

吏部侍郎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宾客们终于憋不住，爆出笑声，吏部侍郎的儿子太逗了！

小家伙，你爹的脸快挂不住了！

就连折伊也忍不住笑翻，朝吏部侍郎竖起大拇指，你太会教儿子了。

“知道你们对姐姐好，但你们也不能随便打人。”折伊叮嘱他们，“以后要是再遇到像姐姐一样脸上长虫子的人，你们不能笑他，也不能说他丑，因为他像姐姐一样生病了，脸上长虫子了，很疼的，知道了吗？”

“知道啦！”三个小娃娃甜甜地应声。

“真乖！”折伊夸道。

然后，三个小娃娃笑嘻嘻朝楚衡伸出小爪子：“哥哥，糖葫芦！我们没被虫子吓哭哟！”

楚衡掏出三锭碎银子分别放到他们手上，指了指风辞：“哥哥现在没有糖葫芦，哥哥给你们银子，让那个哥哥带你们去买好不好？”

“好！”三个小娃娃拿了银子，立马拽着风辞要去买糖葫芦，走之前还不忘跟折伊说，“姐姐，你不要走哦，我们买糖葫芦来给你吃！”

“好，姐姐等着你们！”

因为三个小娃娃，气氛轻松不少，吏部侍郎俨然成了大伙儿打趣的对象。

宾客们看着那个脸上长“虫子”，傲然而立的女子，被她的坦然和气度折服。

角落里，贺南瑾定定地望着折伊，眸色渐沉，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