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认亲礼,荣王府设宴一天,眼下宴席未散。
吃饱喝足后,折伊收拾好情绪,决定回前厅见客。
楚衡没说什么,陪她过来了。
前厅宾客云集,丝竹管乐,茗香四溢,美酒飘香。
琉璃盏,白玉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她的离去并未影响到今日的喜庆。
“折伊,你怎么出来了?高太医让你好好歇着。”正在招待宾客的荣王妃见到折伊,忙迎上前。
“母亲,我已经没事了,放心。”折伊安抚她,“今日是我的认亲礼,岂能不见客。”
“真的没事?”
“真的。”折伊把楚衡拖出来挡枪,“我若是有事,将军会由着我出来?”
楚衡低声宠溺一笑:“主要是拗不过你。”
折伊:“……”
楚衡,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荣王妃看了楚衡一眼,温软一笑,看情形楚衡是真喜欢折伊呢。
若楚衡身上的毒能解掉,他们两个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倒也是桩好事。
只是,那种毒有解吗?
荣王妃识趣地去招呼宾客,不打扰楚衡和折伊。
折伊一出现,各府女眷便上前来关心,问她是否无恙。
然而,迫于楚衡的眼神压制,女眷们和她匆匆说上几句就离开了。
显然,楚将军并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折伊郡主。
正好,折伊也不喜欢被人围着问,应付这些人是真累。
身边有个自带清场功能的人也挺好的。
环视一圈后,折伊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贺南瑾身上。
她之所以出来,就是想会会贺南瑾。
亦或者说会会沈书尧!
“贺侯爷。”折伊走到贺南瑾跟前,端庄行礼。
贺南瑾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回礼:“折伊郡主。”
“之前折伊失礼了,冲撞了贺侯爷,望贺侯爷见谅。”折伊为昏倒在他身上的事致歉。
贺南瑾的脸,她现在看得真真切切。
脸是那张脸,人却已不是那个人。
他身上没了从前的少年气,取而代之的是岁月打磨之后的沉稳和老练。
如今的他气质阴郁,城府极深,已经不再是那个阳光下欢脱飒爽的沈书尧。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别有用心地给她编织一场美梦。
若她没有重生,没有见到他,那个梦会一直是美梦,永远留在她心底。
可惜啊……
那个梦,幻灭了。
那场大梦,也该醒了!
折伊不动声色将暗涌的情绪全部压下!
“郡主不必放在心上,郡主玉体欠安,要好生休养才是。”贺南瑾并未多想。
姚折伊被毒蛇咬伤,身体虚弱,最近几日才能正常走路。
今日她疲乏劳累而昏厥,也不奇怪。
只是,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不知是因为强忍身体不适,眼神骤变,还是因为看到他。
看着眼前沉静如水的眼眸,贺南瑾冒出一个念头,想看看面纱之下的她是何模样。
只知她被凌霜公主毁了容,可不知毁到了何种程度。
“多谢贺侯爷体谅。”
“郡主客气了。”
“说起来,我和折伊的亲事也应该多谢贺侯爷呢。”楚衡望着贺南瑾,笑容如沐春风,“多谢贺侯爷成全。”
“贺某不敢居功,皇上和太后娘娘体恤楚将军对郡主的一片心意,下旨赐婚,实乃一桩美事。”贺南瑾和楚衡打着官腔,“贺某借此机会,给楚将军和郡主道喜了。”
折伊听懂了楚衡的话外音。
齐延烈和太后会给他们赐婚,是贺南瑾的建议,姚纲之前也跟她说过,不过她没在意。
未曾想到,怀安侯竟是故人。
是那个曾经说“沈书尧对谢芷茹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的沈书尧。
简直讽刺!
楚衡和折伊很有默契地道谢:“多谢贺侯爷。”
“不打扰贺侯爷了,贺侯爷慢用。”
折伊本不是冲动之人,理智压住了她所有负面阴暗的情绪。
所以,她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对贺南瑾。
脑子里闪过N百种报复他的方式,可是报复以后又能怎样?
只会让她在这个讨厌的京城沉沦深陷!
参研这么多次,历经那么多的人事,她的心太累了。
谢芷茹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这一次,她不想折腾了。
楚衡低眉暗忖,相比早上的失态,此时的她冷静得不像话。
“姐姐,你为什么蒙着脸呀?”
不知打哪儿钻出来三个小娃娃,仰着头望着折伊,一脸纯真好奇。
折伊记得他们,吏部侍郎的小儿子,中书舍人的长子,光禄少卿的孙女。
目光在宾客身上流转一圈,折伊看到了凌霜公主得逞的笑容。
听到小娃娃的问话,不少宾客也投来惊讶的目光。
楚衡淡淡地扫了一眼,面上虽笑,眼底却划过一抹寒意。
折伊知道到场的人都想看她的脸,毕竟今日是她第一次出府见人。
只是,没有人敢当面提。
就是凌霜公主自己也不敢,所以,她利用三个孩子。
四五岁的小娃娃,正是最天真浪漫的年纪。
他们对世界懵懵懂懂,你教什么,他们学什么。
这么可爱的奶娃娃可不能被人教坏了。
望着三个小娃娃奶呼呼的小脸蛋,折伊的心不禁柔软起来。
“因为姐姐生病了,脸上长虫子了,不好看。”折伊蹲下身学着小孩子的调调说。
光禄少卿的孙女奶声奶气,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萌萌地说:“那,那把姐姐脸上的虫子抓掉,姐姐不就好看了。”
“是呀,你可真聪明。”折伊很喜欢这个精致可爱小姑娘,“不过呢,姐姐脸上的虫子太凶了,还没有找到敢抓虫子的人。”
“姐姐,我帮你抓。”中书舍人的长子自告奋勇,“我胆子可大了,我连蛇都敢抓呢。”
“真的呀?”
“真的,真的!”吏部侍郎的儿子站出来,有模有样地比划着,“上次他在那个,那个河边抓了条好大好大的蛇,有这么大呢。”
中书舍人和吏部侍郎见状,坐不住了,急匆匆上前来要把自家孩子带走。
谁都知道郡主毁容了,谁都好奇郡主的模样。
但是,她是郡主,是荣王夫妇的义女,是楚将军的未婚夫人,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要看郡主的模样啊。
未曾想三个啥事不懂的小娃娃莽莽撞撞冲上来,开口就问郡主为什么戴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