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霞光铺照，百官云集。

托病告假，多日未朝的楚衡今日终于出现在早朝之上。

紫色麒麟朝君官袍，配紫金鱼袋。

简简单单的官袍被楚衡穿出了别样的气韵，清雅华贵中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若非知他手握重兵，在战场上杀伐予夺，否则初识之人多半会误以为他是一位风光霁月的文雅官员。

楚衡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大臣。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大殿上立刻安静下来。

大齐皇帝齐延烈穿着明黄龙袍，威严地坐到了龙椅上。

群臣匍匐跪拜，听到“平身”二字后，起身归位。

大臣们奏禀完事情，商议决定后，齐延烈将目光投向楚衡。

楚衡旧疾复发，告假不朝。

他很想听到楚衡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可是今天，楚衡依旧好端端地立于朝堂之上。

那种不知名的毒，他和太后用几个死囚试过。

死囚服下后，一个多月就毒发身亡，死状凄惨，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两年前，他以为这种毒万无一失，便放任楚衡去了军中。

没想到楚衡中毒两年，依旧没死。

“楚爱卿旧疾复发，抱病多日，今日竟能上朝，可是身体大好了？”齐延烈问楚衡。

楚衡道：“回皇上的话，臣的病时好时坏，要完全痊愈想来是不大可能，能拖一日是一日。”

“楚爱卿是肱股之臣，可千万要保重身体。”齐延烈关怀体恤的表情十分到位。

楚衡亦神色恭敬地回话：“多谢皇上关怀。”

你来我往，明君贤臣的模样。

齐延烈环视众臣：“各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大臣们低头交接耳语了一会儿，御史伍知周突然站出来：“臣有事要奏！”

“讲。”

“启禀皇上，京中连日盛传京兆府尹姚大人之女姚折伊罔顾礼法，背弃婚约，勾引男子。百姓议论纷纷，称其德行不佳，实为女子之耻，对皇上册封其为郡主一事十分不满。”伍知周义正言辞，“此事本不是朝堂之事，但因影响甚大，已有损皇家颜面。事关皇家威严，臣恳请皇上废去姚折伊郡主封号，昭告天下，令其静思己过，以正礼法！”

伍知周此言一出，群臣表情各异，若有似无地将眼神投向楚衡。

那名所谓的男子，可不就是辅国大将军。

楚衡面带微笑，神色自若，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伍知周的话极妙，只说处置姚折伊，未提及姚纲。

姚折伊是荣王的义女，一旦祸及姚纲，自然会牵连荣王。

荣王是皇上倚重的胞弟，姚折伊这个义女是皇上塞给他的，荣王的颜面自然要维护。

就算要惩处姚纲为父不教之罪，也得先废去姚折伊的郡主封号，断了她和荣王的义父义女身份才行。

荣王表面不动声色，心下暗暗吃惊。

皇上为何突然让伍知周发难，都未和他商议？

昨日离开镇国王府后，他便直接进宫。

他跟皇上说楚衡久不上朝，担心有诈，便前去查探。

楚衡确实旧疾复发，但已然恢复，今早便会上朝。

到他离宫之时，皇上都未曾提过会将流言之事放到今日的早朝上说。

正常情况下，这些事就算皇上没和他商议，也会提前知会他的。

这次却如此突然……

骤然想起昨日连夜进宫的怀安侯，哼，只怕又是怀安侯给皇上出的主意！

楚衡昨日说早朝后就去澄清流言，伍知周却把此事直接搬到朝堂上说，将他们的计划打乱。

此事一旦说到朝堂上，便可大可小。

就看楚衡如何应对了。

他且先静观其变，看看情况再说。

“皇上，坊间传闻岂可轻信，伍大人所言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姚纲站出来，跪倒在地。

“伍大人，事情尚未查清就定郡主之罪，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册封姚折伊为郡主的圣旨才下了十天，若此时即下旨废了她郡主的封号，怕是会让百姓觉得朝廷朝令夕改，更损朝堂威严。”

有几位大臣提出异议，朝堂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荣王想了一下，凛然朗声道：“皇上，折伊是臣弟的义女，发生这种事，臣弟有愧。事关折伊清誉，皇家颜面，需谨慎处置。”

他的话可进可退。

进一步说，他是在替折伊求情。

退一步说，他身为折伊的义父，义女出这种事，他不表表态度不合适。

“王爷所言极是，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处置不好，怕是难以对百姓交代。”

“王爷也不必自责，事情尚未查清，还不能下定论。”

一些大臣低声议论，连连点头附和。

“皇上，几位大臣说得是，臣也不相信折伊郡主会做出这种事。”

“臣也对那些流言心有怀疑，据臣所知，折伊郡主回京后从未出过家门，数日前还被毒蛇咬伤，行走不便卧病在床，说她勾搭男子，这怎么可能？”

“章大人所言甚是，听说折伊郡主在长宁县时也幽居内院，未与男子亲近过，回京后突然传出流言，想必是有人眼红，嫉妒郡主，在背后散布流言中伤。”

后面说话的几位大臣表面说情，实则在把话头往楚衡身上引。

楚衡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果然，伍知周反驳道：“回京之前回京之后没可能，那回京的路上呢？”

众臣面面相觑后，视线再次飘向楚衡。

楚衡仍是沉默，微笑依旧。

见楚衡迟迟没有反应，伍知周又道：“据臣所知，姚折伊和辅国大将军相识于丹阳城乞巧节，一同放天灯，一同回京，谢后鞭笞祭典之日，辅国大将军还救过姚折伊。皇上，姚折伊勾引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辅国大将军楚衡。”

齐延烈目光如炬：“楚爱卿，伍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楚衡不是想出面澄清流言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倒要看看楚衡如何回应此事！

百姓不是很相信他的为人吗？

这次他就让百姓好好瞧瞧，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姚折伊和楚衡相识之事已有百姓知晓，待怀安侯让人再渲染一番……

楚衡今日撇清干系也好，说他和姚折伊只是萍水相逢也罢，百姓只会觉得他在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