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荣王来了。”

楚衡正在看书，风辞进来禀报。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说荣王中秋前有可能会来王府，没想到荣王还真来了。

“请他到前厅，我换身衣裳就过去。”楚衡放下书站起身。

“公子，您可是对外称旧疾复发的人。”风辞提醒他，“要不，您上床躺着，属下把荣王请到您床边？”

公子这么精神抖擞地去见荣王，怕不合适。

“鬼魅”之毒真够神奇的，除了毒发那会儿外，其他时间还真瞧不出公子是中毒之人。

归根结底，还是司马公子医术高明，风辞默默地想。

“无妨。”楚衡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我还能喘气，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好消息。荣王有求于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清楚。”

风辞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公子就那么肯定荣王一定是为姚姑娘而来？”

“要不赌一下？”楚衡一脸玩味，“你赢了，我帮你去赵统领家提亲，我赢了，你帮我去揍苏玦一顿，苏玦明天就到京城了。”

风辞：“……”

公子，再见！

风辞很委屈地翻了个白眼，果断转身撒腿跑。

“公子，我真不喜欢赵家小姐，我也打不过苏玦公子。”

所以，这个赌注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有病才会和公子打这个赌。

“稀客啊。”楚衡见到荣王，温文尔雅地行礼道，“荣王大驾光临，楚某有失远迎，王爷勿怪。”

“楚将军不必多礼。”

“王爷请用茶。”楚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端起自己的茶盏轻抿一口。

荣王喝了一口茶，搁下茶盏打量着楚衡。

眼前的楚衡，温雅清贵，沉静从容。

静得像一弯潭水，看不见底。

从前还能在他身上看到些许锋芒，些许针刺，如今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至少从前的楚衡做不到如此这么心平气和地给他行礼，和他饮茶。

看他的面色，不像刚刚毒发过的样子。

所谓旧疾复发，是他的托词。

卿柳说得没错，楚衡对姚纲避而不见，是在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又或者说，楚衡在试探他，试探折伊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楚衡微笑着问：“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楚将军觉得本王因何而来？”

“请王爷禀报皇上，请他不必记挂，楚某身体已无大碍，明日即可早朝。”楚衡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常有礼地回答。

楚衡用皇上搪塞他，荣王有些憋闷。

“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事想劳烦楚将军出面化解。”

彼此心知肚明，荣王不想和楚衡兜圈子。

楚衡双目微挑：“公事还是私事？”

“是公事，也是私事。”

“此话怎讲？”

“想必外头的流言楚将军已有所耳闻，折伊是圣旨册封的郡主，突然传出这样的流言，有伤皇室体面。再者，她一个姑娘家无端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不好做人，作为义父，本王也不愿让她被人如此污蔑。于公于私，本王都想尽早将流言化解，这才来劳烦楚将军出面。”

在厅外候着的风辞忍不住惊叹，公子真是神了！

还真如公子所料，荣王就是为姚姑娘来的。

没和公子打赌是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荣王不够实在，私事就私事，非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扣上公事的名头。

求人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搞这么虚头巴脑的有劲没劲。

“倒也不是劳烦不劳烦的事，只是皇上一道圣旨公告天下即可化解的事，王爷为何想到让我出面？”楚衡优雅一笑。

“为了一个流言就妄下圣旨未免小题大做，要消解流言，还是要从根源上着手。”荣王望着楚衡，“楚将军作为流言中的其中一方，若能亲自出面澄清，说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以楚将军的声望，京中百姓会相信楚将军的话的。”

“王爷抬举我了，我没那么大能耐。”

你若没那么大的能耐，皇上岂会至今都拿你无可奈何？

荣王陪笑道：“楚将军过谦了，此事由楚将军出面，确实更为妥当。”

楚衡低头浅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细腻光滑的瓷杯。

“但此事我有难处，百姓若信了我，有人会弹劾我威望过高，左右人心，威胁江山社稷。百姓若不信，我一出面等于把镇国王府卷进了流言中，毕竟目前流言并未明确指向镇国王府。”

荣王暗自咬牙，你楚衡还会怕弹劾？

这几年，弹劾楚衡的奏折堆成了山，可皇上又能拿他怎么办？

没有切实的证据，皇上根本没有名目下旨拿他。

“楚将军说得也不无道理，本王能理解。”

楚衡这是推脱的意思吗？

“不过——”楚衡转了话锋，“我和折伊半路相识，结伴而行，还算有缘，若由着流言污蔑她，我也确实看不过去。”

荣王闻言：“楚将军这是答应出面了？”

“王爷亲自登门，焉能不应？”楚衡的话意味深长。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和荣王多绕口舌。

他所料不差，荣王对姚折伊很不一般。

那日姚折伊被毒蛇咬伤，命悬一线，荣王看起来比姚纲还痛苦。

姚折伊被独孤救下来后，荣王对她关照有加，公务再忙也要抽空去看她。

就算因凌霜公主的事，荣王奉旨安抚姚纲，安抚姚折伊，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直觉历来敏锐，便想借机试探一番。

他和荣王素日有怨，心有间隙。

若非有其他关系或缘由，堂堂王爷是不可能放下身段，为了一个刚刚收养的义女亲自上门求他的。

楚衡的爽快令荣王十分惊讶。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楚衡拒绝的准备，甚至琢磨了一番说辞，结果什么都没用上。

还以为楚衡会借此机会为难他，折辱他一番，没想到这么心平气和地过去了。

荣王心下苦笑，所以他今日来，就是顺着楚衡给他指好的路，让他明知是陷阱却还心甘情愿往下跳，将自己的软肋送到了楚衡手上。

折伊是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