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茹……”折伊呢喃地重复着，隔了许久，突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她死了……死了……真好……真……好……”

她在笑！

“小衡衡，她这个笑应该是开心的意思吧？”司马独孤嘴角抽抽，怀疑自己听岔了，“她说谢芷茹死了，真好？”

奇怪，姚折伊不是自称是谢皇后的人吗？

她为什么说谢皇后死了真好？

难道她和谢芷茹是仇人？

司马独孤瞅了一眼楚衡，他的表情明显很意外。

“为什么说谢芷茹死了真好，你恨她吗？”司马独孤咽了咽口水，又开口问道。

楚衡望着折伊，凝神等着她的回答。

“恨……不……恨……”折伊的表情又痛苦起来，“我……恨他……好恨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好恨……我疼……好疼……”

折伊控制不住地陷入梦靥之中，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喷薄而出，痛苦到无法自拔。

她恨梁弘肃，恨他不相信她！

恨他听信谗言冷落她。

恨他轻信那些所谓的通敌证据，不听辩解不问缘由就将她打入冷宫。

恨他毫不顾念夫妻情谊，将谢家满门抄斩，还让她观刑。

恨他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姐姐一刀刀凌迟致死。

恨他让人对她用刑，逼她说出莫须有的通敌联络人。

她疼，很疼很疼。

身体疼，心更疼！

活着对她而言早已没有意义，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死了真好，一了百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折伊的话落到楚衡和司马独孤耳朵里，俨然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恨谢皇后？理由是谢皇后不信她？是这么个意思吧？”司马独孤被弄得有点糊涂，“谢皇后死的时候，她应该才十一岁啊。”

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还身在长宁县，怎么会和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谢皇后扯到一起，还恨意甚深的样子？

若不是他亲自给姚折伊看的病，诊的脉，下的药，他都要怀疑姚折伊在撒谎了。

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乱，越来越理不清头绪了。

楚衡俊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如沐春风的笑容，幽沉深邃的眸子带着锐利的光，一直盯着痛苦无助低低呻吟的折伊。

“她此刻说的话可信吗？”楚衡问司马独孤。

“基本可信，她现在说的话都是顺从本心的。”待折伊平静了一些后，司马独孤对楚衡说，“你想问什么，自己问吧。”

楚衡想了一会儿，忽然凑到折伊耳边问道：“你见过楚奕吗？”

司马独孤：“……”

他的问题有点出乎意料。

他怀疑姚折伊和楚奕也有关系？

不是吧！

“见……过……”折伊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弄湿了她的发丝，迷迷糊糊回答着。

司马独孤虎躯一震，惊讶地看向楚衡，不会吧，她见过你大哥？

还没等楚衡再问，折伊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楚……奕……是我……害死……的……”折伊脸上带着笑，似是高兴，又似是痛苦至极。

“你说你害死了楚奕？”楚衡气息凝滞，声音冷硬。

“是我……害……的……他……”折伊无意识地回答着，“是……我……”

楚衡压着心中奔涌的情绪：“你怎么害死楚奕的？”

“我……他……他……死了……”折伊呢喃重复，在梦靥中无法自拔，“他为……什么要……救谢……芷茹……为……什么要……救……”

如果不救她，楚奕就不会死！

她一个永生的精神体，白白害楚奕丢掉了命。

是她害死了楚奕。

司马独孤懵了，她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楚奕救了谢皇后，而她恨谢皇后，所她迁怒楚奕，害死了他？

怎么会这样？

看了看楚衡，司马独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衡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刹那间锋利如刀，仿佛要把床上的人凌迟一般！

她害死了大哥？

竟然是她害死了大哥？

沉了沉气，极力压住满腔的怒火，楚衡再次问道：“认识楚奕的时候，你几岁？”

“我……我……”折伊嘟囔着，迟迟没有回答。

突然，折伊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一下子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

她的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张着嘴“啊呜啊呜”半天，随即浑身痉挛。

“你回答我，认识楚奕的时候，你几岁？你在哪儿认识他的？你和他什么关系？”楚衡俯身抓着折伊的双肩，不停地追问。

“楚衡，你冷静一下！”司马独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阻止楚衡继续再问。

司马独孤快速拔掉折伊头上的三根银针，随即又在另外几个穴位扎了几针，折伊的痉挛这才缓缓消失，神态慢慢恢复如常。

楚衡知道自己刚刚有些激动，垂眸咬紧牙关，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还可以继续问吗？”楚衡心里憋着好多疑问，他想弄清楚。

“可以，不过问完后她基本就和废人无异了。”司马独孤手握银针，一脸严肃，“我给她下的那种药虽然可以暂时让人失去意志抵抗，便于问话，但因为药性很烈，不小心就会让人癫狂发疯。她现在身体、意志都很弱，若再强行逼问，情况不会太好。要不要继续问，你做决定，我听你的。”

亲耳听见姚折伊说是她害死了楚奕，楚衡的情绪差点失控。

难道楚衡赌上自己的命，用蛇涎花换回来的竟是自己的仇人？

楚衡双手肘压在膝盖上，轻揉眉心。

他今晚前来，是想看看姚折伊怎么样了。

没想到却遇上司马独孤，从姚折伊嘴里问出了他意想不到的话。

心很乱，很愤怒！

平复了一会儿，楚衡站起身对司马独孤道：“不问了，我们走！”

他需要冷静冷静！

“现在不问，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司马独孤提醒他，“等她嗅觉味觉恢复，再想下药就难了，她会发现的。”

而且，这种药并非人人有效。

对姚折伊有用是因为她中了蛇毒，周身麻痹，知觉不敏，身体极度虚弱，容易控制她的心神。

楚衡回头深深地看了折伊一眼：“走吧。”

司马独孤没再说什么，他尊重楚衡的决定。

收拾好银针包后，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清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