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独孤留下的药有安眠功效。
夜里,折伊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楚衡轻飘飘地越过姚府的屋顶,鬼魅一般出现在清芷院。
看似守得森严的清芷院对楚衡而言来去自如,随手将趴在桌上打盹的秋姑姑和紫香点晕后,楚衡坐到了折伊床前。
昨天她刚刚苏醒时,旁边闲杂人等太多,他客套了几句便和司马独孤回了王府。
回府后,司马独孤告诉他,毒蛇的出现并非意外,是有人刻意招来的,她床上的香枕枕套上浸过能吸引毒蛇的东西。
他记得秋姑姑随口提过,香枕是阮心兰母女送来的。
阮心兰母女为了唐家那门婚事,真是煞费苦心!
原以为在姚纲眼皮子底下,她们能收敛些。
这笔账,他给她们记下了!
躺在床上的折伊脸色苍白,没有了平素的灵动鲜活,没有了对人的警惕防备。
折伊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拧成一团,表情有些痛苦。
认识她这么久,楚衡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痛苦挣扎,柔弱无助,让人心疼的表情。
楚衡俯身,双手撑在折伊头侧,认真地看着身下的人。
此前,姚折伊在他眼里是一个聪明狡猾,摸不清看不透,勾起他猎人心性的猎物。
他很享受这种与猎物试探,逗弄,角逐,征服的过程!
这些年,他身边不乏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女人,想要和镇国王府结亲的人亦不少,但他提不起兴趣,全都拒而远之。
他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这些年没有哪个女人入过他的眼,他甚至从未想过娶妻。
直到遇见她,他才生出了想要娶妻的想法。
一来是想借此查清她的来历。
二来是她和寻常女子太不一样了,哪怕她容颜有损,想要他的命,他也兴致不减。若娶了她,想必会很有意思。
只是,兴致归兴致,有意思归有意思,这些并不足以让他为了她,赌上自己的命。
然而,当有关她的消息综合归结在一处,骤然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是他找的那把“钥匙”后,他便不得不赌了。
这件事,他不敢冒险。
若姚折伊就是那把“钥匙”,她要是死了,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姚折伊,你是那把“钥匙”吗?
楚衡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脸颊,似是要把疤痕抚平一般,娶她这件事有必要加快脚步了。
也不知为何,折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一些细细碎碎的呻吟。
“折伊。”楚衡唤了她一声。
“……疼……疼……疼……”
折伊额头和脖颈间青筋凸起,一直在喊疼。
因为无法动弹,她的声音更显无助。
“折伊,醒醒,你哪里疼?”楚衡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折伊并没有醒,依旧有气无力地喊着“疼”。
“折伊,折伊!”
“别喊了,你喊不醒她的。”司马独孤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楚衡回头,见司马独孤已然翻窗而进,走到他跟前。
“你不在王府睡觉,大半夜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难道不是应该小爷问你?”司马独孤横眉竖眼,“小爷已经跟你强调过几百遍了,她死不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半夜三更跑过来看她?堂堂辅国大将军,要是被姚府当刺客抓起来,你丢不丢人?小爷就不明白了,姚折伊到底给你下什么蛊了,你这么在意她的死活?”
司马独孤瞅了一眼床上的人,想起用在她身上的那些蛇涎花,心疼得滴血!
楚衡瞥了司马独孤一眼:“你在她药里动手脚了?”
司马独孤睡觉雷打不动,他半夜出现在此,还说她醒不过来,绝非偶然。
“小衡衡,作为大夫,小爷送你一句话,过慧易夭,情深不寿!”司马独孤傲娇地敛了敛衣袖,一语双关。
既是夸楚衡聪明,也是提醒他不要对姚折伊太过动情。
楚衡知道司马独孤误会了,但他不想解释,淡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小爷说劫色你信不信?”
“你劫一个试试!”
“太丑,下不了手,小爷只爱美人。”
司马独孤嘴不饶人,变相打击楚衡眼光差,看上谁不好,看上姚折伊。
“如果你嘴里的美人指的是逐月楼的老鸨的话,那她确实入不了你司马公子的眼。”楚衡面不改色地回击。
听到“逐月楼的老鸨”几个字,司马独孤嚣张的气焰顿时湮灭。
被人捏住把柄戳中痛处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司马独孤摸摸鼻子,老实交代:“小爷在她药里加了点东西,控制她的心神,现在正是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问,没准能问出什么来。”
他给姚折伊下药是临时起意,算准时间夜里过来,想试试看,没想到和楚衡撞了个正着。
楚衡瞪了司马独孤一眼:“你——”
他居然瞒着自己做这种事。
“你什么你?你的救命药一大半都给她了,小爷总要弄清楚她值不值得救吧。”司马独孤理直气壮,“小爷就一句话,你要不要问?”
为了楚衡,他心都操碎了。
楚衡沉默了一下,有司马独孤在,有些问题他就算想问也不方便问,他怕司马独孤起疑。
“要怎么做?”楚衡顺着他的意思说。
司马独孤扬眉,从袖口中摸出银针包,抽出三根银针扎在折伊的头上。
折伊的眼睛微微张开,复又合上,表情舒缓了些,也没再喊疼。
“你是谁?”司马独孤在折伊耳边轻轻地问。
“折……伊……”折伊无意识地回答。
楚衡和司马独孤相视一眼,看来折伊是她的真名。
“你可认识谢芷茹?”司马独孤又问。
“认……识……”
“你和谢芷茹是什么关系?”
“……关……系……”这一回,折伊回答得不是那么干脆,似是在睡梦中思考着什么,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忽然又扭曲起来,“……疼……”
“她为什么一直在喊疼?”楚衡蹙眉问。
“她现在浑身麻痹,根本感觉不到疼,应该是触发了她从前的记忆,她记忆里疼。”司马独孤解释了一下,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和谢芷茹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