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绛刚刚准备妥当,那胖子的马就出现在山道的拐弯处。
胖子见萧绛的车靠在山边,伍旷单人骑马,手握两把镔铁短戟,面向中间,严阵以待,不由的一乐:“小娘子是在等本爷么?只要你们把马乖乖交出来,再好好伺候本爷一番,倒也可以考虑饶你两不死。”
伍旷冷笑:“本爷倒想饶你不死,可惜本爷的双戟不答应。”
伍旷两腿一夹,向胖子冲去,胖子刚从后背上抽出一把剑来,伍旷马已到跟前,双戟齐出,向胖子刺去。
伍旷的这对短戟长不过三尺,实在不是马上攻击的武器,但是胖子的那口长剑剑身轻薄,同样也不适用马上作战,匆忙中胖子长剑一横。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胖子的长剑断成两截,而伍旷的双戟几乎毫发无损,两支短戟继续向伍旷前胸插落,加上午夜的奔速,简直势不可挡。
胖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但是他临敌经验极其丰富,当下两脚用力一踢马镫,身子向后一个空翻,跃下马背,堪堪避过伍旷的那一戟。
胖子的马一发现失了背上重量,立即长嘶一声,撒腿就跑,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胖子翻身下马后,立即一个千斤坠,稳稳落在了一边。伍旷纵马跑回,胖子已经回过神来了,又惊又怒:“操-你奶奶的。”
胖子一伸手从包裹里抽出一支软剑来,内力贯入剑身,软剑立即挺得笔直,银光流淌不停:“下来咱们好好比试比试。”
伍旷冷笑:“有种的就上马跟爷打。”
胖子一愣,江湖决斗,哪有马上厮打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伍旷一提马缰,午夜向胖子直冲而来,胖子忙身体一侧,一剑向马胸刺去,午夜身体一偏,闪过胖子的剑尖,伍旷的右手短戟一挡,左手短戟就向胖子头上横砸下去,力逾千斤。胖子赶紧两脚在地上一点,向后闪去,避开伍旷那断碑裂石的一砸。
两人缠斗在了一处,两人都万分难受。胖子站在马下,不跃起根本连伍旷的腰都够不着,伍旷骑在马上,短戟长度不够,很难刺到胖子,只能打防守,无法主动进攻。
胖子看见旁边还栓着一匹马,有心抢过过来,但是他没有马上作战的经验,加上这把软剑长不过三尺,在马上根本没法打,还是把对手整下马来要紧,射人先射马。
胖子唰唰连连几剑,都是奔午夜的马蹄而去。伍旷用短戟来迎,胖子不敢硬接,只能收招。午夜奔跑速度太快,两人都是剑戟来不及相交,就擦身而过。胖子暗暗叫苦,如果被这巨大畜生撞到,或踢上一脚,轻者骨断,重者没命。
伍旷骑着马在山道上兜圈子,胖子上窜下跳,长剑舞成一团银光,却难近马身。胖子空有一身超凡的武艺,被这么一个骑在马上的武将打乱了节奏,再精妙的杀招都落了空。
胖子暗暗着急,对手明明只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内力全无,也无招式,就靠一身蛮力,如果不是这匹马梗在中间,第一招就该被他戳七-八个透明窟窿了,现在却久战不下。
胖子忽然间改了战术,身子向上一跃而起,一招银河倒挂,长剑由上而下洒下万道银光,向伍旷兜头洒下。伍旷双戟舞成一团黑色的旋风,向上迎去。“当”的一声,剑戟相交,胖子借力一翻,人翻向伍旷身后,长剑横扫,一招白鹤展翅,向伍旷后心扫去。
眼看这一剑就要划过伍旷后背,忽然间一条半透明的东西带着劲风缠住了他的腰部,并且用力往后一抽。胖子在空中无处借力,被那软鞭扯得向后倒摔了过去。
“伍哥,快,杀了他。”萧绛站在马车后面,车帘敞开着,萧绛一面收软鞭,一面大叫。
伍旷翻身下马,挺戟来刺,就想将胖子钉在地下,可惜还是慢了半步。
胖子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怒吼:“贱货。”
胖子飞身扑上,一剑向萧绛刺去。
萧绛大恐,“啊哟”大叫一声,匆忙中身体一缩,“哧溜”一声,窜入车板之下。
“往哪跑。”胖子冷笑,一跃而起,从上往下一剑直劈,内力所到之处,软剑轮开半扇银光。加上身体的下坠之力,胖子意欲一剑将马车劈为两半。
忽然只听见胖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咚”的一声,车厢的两根柱子倒伏,车棚被整个砸在车板上,胖子狠狠的摔在车棚之上。一把军用长刀立即从车板下刺出,从胖子前胸插-入,后背刺出。
胖子大眼圆睁,慢慢抬起头来,嘴角鲜血滴出。萧绛在车板下用力一抽,将军刀拔出。胖子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叫,身子一挺,倒在车板上,就此不动。
萧绛从车底下钻出,将胖子翻了过来,只见一条细细的透明细线嵌进了胖子的肋骨之间,几乎将他横向切开。
萧绛将这条神龙丝缠在两根车柱之间,自己钻入车下。胖子毕竟也是武林中有名气的人物,自忖身份,不肯钻车底抓人,看见车帘敞开,车厢内除了被褥,空无一物,一时大意,扑身而下。
萧绛将那神龙丝擦干净,收好,却将胖子后背上的包裹、怀中、袖中之物尽数掏出。
只见车棚上堆了一堆衣物、银两、铜钱、火折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本《灵蛇神剑谱》。
萧绛伸手捞起一个小小的黑色钱袋,一捏,笑:“好像是金元宝。”
萧绛打开往手心一倒,果然是一堆小小的金元宝。
伍旷却手一伸,从这堆东西里捡起一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铜玦来,递给萧绛。
萧绛接到手中一看,只见这块铜玦呈半圆形,略厚,边上有凹槽,两边断口呈不规则形,铜玦双面都有精致繁复的花纹。
“什么玩意?”萧绛嘀咕,“信物么?”
“对,一件信物。”头顶忽然有人大声说。
萧绛和伍旷都是大吃一惊。两人一起仰头,只见山坡顶上站着三人。中间那人脚尖一点,几个起落,就下到路心,却是中午曾经跟萧绛同桌过的那个带弯刀的年轻公子。
从身法看,这男子轻功平平,内力修为还不如萧绛。
萧绛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又是那种阴森森的感觉,连午后的太阳都失了热度,难道是因为这人穿的那身深蓝长袍?
伍旷却往萧绛身前一挡。
年轻公子向萧绛薄施一礼:“小娘子别来无恙。”
萧绛还礼:“有劳公子关心了。”
年轻公子从怀里取出一枚铜玦,扔给萧绛。萧绛接过,跟手中的那块一合,两块严丝合缝,拼成了一个两侧有月牙形凹陷的圆形铜环,正面的图案是一只朱雀,背面是藤蔓。
这啥意思?这男子跟那胖子是一伙?还是仇家?
萧绛警觉的看着那个男子,心里暗暗希望是仇家。胖子武功虽高,却没这男人这么渗得慌。萧绛可真不想跟他过招。
那个公子却在细细打量萧绛的容貌身材,他在茶棚就怀疑过这女子可能长得甚美,但是也没想到萧绛会是这么一副混血胡姬的绝色容貌,长这种容貌,又在荒山野岭乱走,还拔刀杀人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良家闺秀。
两人互相打量了半晌,那公子忽然微微一笑:“这人是个江湖一流杀手,在下出重金雇佣他办件事。小娘子手中的那包黄金就是在下付给他的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酬劳可拿。”
萧绛立即把那黑色小钱包抓紧了:“怎么,你想把这包金子要回去?”
那公子忍不住一笑:“不不不,小娘子误会了。既然小娘子和令兄杀了此人,他身上的一切,自然归小娘子所有。”
“这话公道。”萧绛翻了个白眼,赶紧把钱包揣进了自己怀里。
那公子笑,从怀里又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小钱袋来:“在下的意思是,既然这块铜玦是落在了小娘子手里了,如果小娘子和令兄愿意的话,可以将任务接过去做。这是一半的酬金,事完之后,还有另外一半。”
萧绛微微皱眉:“什么任务。”
年轻公子哈哈一笑:“目前还不便透露。”
萧绛不屑:“不告诉我任务,先问我接不接活。重金相酬的活,哪是那么好接的。他接了活还没干呢,就没命了。我还是留着命,先享受享受这包金子吧。”
萧绛将两块铜玦一起扔了过去。
年轻公子接在手中,笑:“小娘子放心。你们并不是单独去完成任务,会有很多帮手。”
萧绛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雇江湖一流杀手去干的事情,我一个连江湖九流杀手都不够格的小女子,瞎凑啥热闹,不干。”
年轻公子又好气又好笑:“有些事情并不是武功好就能办的,此人武功高吧,不照样被二位杀了。小娘子有计谋有胆略又容貌无双,令兄马上功夫了得,勇力过人,远比这所谓的江湖一流杀手更适合去做这任务。”
“另外,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么一次任务,本公子是诚心想要邀请小娘子加入我们。以小娘子的容貌武艺,如果入我妹教中,必前途无量......”年轻公子循循善诱。
“入你妹教中......”萧绛忽然恍然大悟,“后面来的那一群美女?”
“正是。”年轻公子哈哈一笑,“小娘子敏锐过人,不负在下所期。”
“又要去跟那么多美女竞争男人,太辛苦了,我不干。”萧绛忽然眼珠子一转,“要么等我钱花光了再来找我吧。”
那公子笑,将那枚铜玦给萧绛丢了回来:“那都是些庸花俗粉,岂能跟小娘子相比。你如入我妹教中,我保证你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这只是开始,今后小娘子会更加前程似锦。”
“请小娘子再考虑考虑,如果有意的话,可以到玉门关望乡楼找那个老板娘,将铜玦出示与她,然后按她的指示行事即可。”那个公子拱了拱手,“咱们先暂时别过,后会有期。”
年轻公子又是几个起落,上了山坡,另外两人已经牵过了三匹滇马来,三人翻身上马,走了。
萧绛望着那个公子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那包金子,困惑的问道:“伍哥,我最近看起来是不是很缺钱?”
伍旷莫名其妙:“妹妹干嘛这么说?”
“为什么一个月里就有两个公子想拉我入伙啊?”萧绛说,“我到底是看上去太闲,还是太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