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凝这晚睡得很不好。
梦里的场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
她看见自己四?五岁的时候,两家人围坐在一处,桌上有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手中是一杯被周清筠女士强制加热的酸奶,他们打趣说要给?她和柏池定娃娃亲,她嘴里包着排骨侧头,看见那臭小子一脸嫌弃而绝望的表情。
时光再走,自己被几个同龄男生围在中间,为首那个硬要拿到她的手机号码,她侧过?头,一脸不耐,那几人堵住路不让她走,直到柏池懒散赶来,拨开人群,牵着她的手离开。
想起这些,突然觉得甜蜜,可画面一经扭曲,光怪陆离,变幻成那年的市辩论赛。
她站在后台,四?周空无一人,举目望去,前方不远处,柏池挺拔而立,眉眼清隽,手执一束粉色风信子,缓缓递给?了对面的人。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想冲上去夺过?那束花,再质问柏池,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柏池似乎有所感,侧头望来,突然轻轻笑了,就着疏朗笑意,背景突然天翻地覆,夜空中一片烟火璀璨,粉色心形气球布满眼帘。
她想起来,这是高三那年的跨年夜。
柏池一步一步走近她,在临近半米处顿住,低垂眼眸,深情款款,他叫她,阿凝。
阿凝……
毫无预兆的,画面顷刻被颠覆,整场梦境顿时支离破碎,她慌乱之下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手泡沫。
呆愣两秒,直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是最珍贵的东西。
她拼命往前跑,像没有尽头似的,直到累得再也走不动,才撑着膝盖朝着虚空大喊,你要说什么?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睁眼,看见头顶明晃晃的水晶灯,睫毛扑闪几下,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昨晚竟然没关灯,就这么睡了一夜。
难怪梦里总是觉得不安稳。
方疏凝望着对面的雕花墙纸,沉思半晌,从一旁摸过手机。
06:24
竟然这么早。
手机上还有数条消息,除却工作内容外,是周清筠女士顺利抵达波兰的报平安语音,以及,顾行亦。
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静默两秒,打字过?去,表达真切的歉意,毕竟把人家拉来却无故搞消失,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厚道。
发完消息,她又在床上坐了会儿,突然起身,想下楼去倒水喝。
这时候气?温尚且还低,大厅的中央空调运转着发出轻微嗡嗡声,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拆了包装放到微波炉中加热,然后撑着流理台发呆。
说实话?,到了此刻,那些不真实感才一茬一茬地接连冒出头来。
柏池真的跟自己告白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这时候,无名?指上的钻戒存在感弱到极点。
她蜷着指尖,轻轻抠着台沿,生怕不过?是自己大梦一场。
“叮”一声,微波炉加热时间结束,也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敛了眉,想去拿牛奶,却一时顿住。
有脚步声渐近。
回眸,是柏池拾梯而下。
方疏凝就那样倚在台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寸一寸描摹他的眉眼。
柏池只套了件白色毛衣,衬得清朗不少,五官也柔和许多。
他走近,离她越来越近,却依旧没有停下的势头,直到衣衫相触,方疏凝心尖发抖,刚想问话,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微俯身,越过?她伸手去开微波炉。
恰好微波炉因为长时间无人取而发再次出提示音,被他指尖一按,门弹开,端出其中的牛奶。
他先用手试了试,再轻抿一口,而后递给?她。
“温度刚好。”
方疏凝愣愣接过?,没喝。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柏池挑挑眉,实际上,他一晚没睡,也根本睡不着,只要一想到把戒指顺利送出去了,他就难以自抑地悸动。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整晚都抱着方疏凝而眠,只可惜是在爷爷这里,影响不太好。好不容易捱到清晨时分,再也等不及,去敲她的门,发现床上空空。
“睡不着。”他答得诚实。
方疏凝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可别是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了吧?”
柏池闻言,反而来了兴致,身体愈发靠近她,将她逼到绝路才罢休似的,反问:“什么是该想的?什么又是不该想的?”
对啊,什么是该想的?什么又是不该想的?
如果他们现在是恋人关系,好像想什么应该都挺正常的吧?
不对,他们现在不就是恋人关系吗?
方疏凝想到这里,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微微喘息两下,微仰头喝了一口牛奶。
移开杯子,对上柏池晶亮的双眸,对视数秒,终于启唇,问她:“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泡温泉?”
鬼使神?差般的,方疏凝点了点头。
只觉得牛奶很烫。
柏池可是为这事谋划了许久。
大早上泡温泉,着实是很惬意的享受。
冬日天亮得晚,所以此刻外间还是灰蒙蒙一片,有佣人已经起身,开始为主人的早膳做各种准备,柏池拉着她的手,就在这样倦懒而缓慢的时光里一步步走远。
温泉池是半露天的,之?所以说是半露天,是因为顶上罩着一层玻璃,可以遥控伸缩,夏日里自然是敞开为宜,可这时候显然合上才是真理。
方疏凝脱了浴袍,围着一条浴巾,抬步下去。
温热的触感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妥帖地熨烫着她每一寸肌肤,连灵魂都叫嚣着畅快。
柏池端着一个果盘走近,放在池沿边的矮几上,离他近些,随后也下来。
池中水波微漾,在及她胸前的水面上显露端倪。
他在她身旁坐下,方疏凝手臂上的皮肤起了小疙瘩。
“帮我拿颗草莓。”
使唤起人来,却绝不迟疑。
柏池也照做,挑了一颗水润饱满的递过?去,却是直接送到她唇边。
方疏凝垂眸看了一眼,微顿两秒,启唇含住。
舌尖不慎触到他的指腹,二人皆为之一颤,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太快,没来得及抓住。
柏池又拿了一颗,送到自己嘴里。
指腹在下唇上刮了刮。
方疏凝看着他的动作,喉间微堵,冒出来一句:“你好色/情啊。”
真诚实意的夸奖。
柏池微眯了眯眼,打量她半晌,却问:“这就叫色/情?”
方疏凝没回答,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还有更色/情的,你想不想见见世面?
不想,一点都不想。
有了这遭,她也不再使唤柏池了,索性自己倾身去拿,不料刚探过去,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就往前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柏池一把捞进怀里。
她一点都不感谢他,因为他妈的就是这狗男人故意绊她的!
而且,他竟然还露出一副“你偏要投怀送抱那我没办法也只能笑纳了”的无奈表情。
堂堂方姐怎么能受此等屈辱暗算?顿时怒从中来,正欲开启讨伐模式,却突然感觉与他相触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抵着。
比温泉水更炙热。
她想到什么,微微张大了嘴,一时竟然无言。
好半晌,终于咬牙切齿挤出来句:“流氓。”
柏池反而面色不改,清清淡淡地道:“正常反应。”他微顿,又补了句,“一大早的。”
方疏凝露出鄙夷的表情以回复他,直觉这是个危险人物,不宜久留,正打算撑起身开溜,不料柏池一早发现她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动作,再一个起身加转身,顺利将她压在了池沿边上。
吻也随即落下。
她就像只砧板上的鱼,任池调戏。
柏池的吻很温柔,印在她额头、脸颊,途经颈脖,在锁骨处流连。
方疏凝被吻得五迷八道,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一下,她顿时清醒大半,分?神?拿过来一看。
是顾行亦的回复。
——没关系,我昨天下午坐了会儿就离开了,你没……
后面的没看见,因为手机又被柏池夺过去了。
她有些生气?:“你怎么又抢我手机?”
其实柏池也没想看她手机,只是不悦她分?心,此刻听闻她的控诉,轻嗤一声,将手机轻轻丢至一旁,吻来得更汹涌。
方疏凝身上唯一的浴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很快被温热泉水淹没,垂散在脚边。
距离二人上一次已经有九年之久,记忆久远已至于蒙上了层灰,不甚清晰,所以这回倒更像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就着水中环境的放松与解压,又有池水润滑,柏池进来得不是很艰难,但方疏凝还是感觉到痛。
他只好放轻了动作,称得上是极尽温柔。
毕竟第一回满意了,才会有第二回,以至于今后的无数回。
漫长的缓冲过后,方疏凝面色潮红,趴在柏池肩上轻喘着,在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所谓的真实感。
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不是做梦,也非幻想。
*
侯秘书养成了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的习惯,都不需要闹钟,一睁眼就是那时候,一分?钟都不带差的。
他起床,先去厨房察看进度,在大厅环视一圈,再服侍老爷子起来,待一切完工,一看手表,才八点一刻。
想着他们年轻人上班辛苦,休息日好不容易睡个懒觉,所以也没去打扰,只在早餐上好前十分?钟,去敲了二人的门。
奇怪,都不在。
他略一思索,想到什么,迈步朝后山温泉池的方向去。
在入口处顿住脚步,他抬手轻敲了敲隔断门。
“是少爷和小姐在里面吗?”
里头本来有些动静,此刻却骤然停歇,大约几秒钟后,柏池略显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我们,侯叔叔,有事吗?”
侯秘书做了然状,又道:“早饭已经上桌,可以过?去用餐了。”
“好。”依旧是柏池答,“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侯秘书兀自点了点头,本着职业操守,从始至终都没往里看过?一眼,不过?即使他探头看了,也什么都看不到。
玻璃罩完全被水汽染成了朦朦胧胧一片。
里边的人倒还浑然不觉。
柏池和方疏凝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老爷子正在喝粥,见了他们又是一阵闲话家常。
方疏凝腿软得很,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侯秘书还操心似得多问了两句,被她搪塞过?去。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异常艰难的饭局,她打算回房间补觉。
在楼梯上被跟过?来的柏池截住,直接带去了他的房间。
“干什么?”方疏凝警觉般问。
“还不舒服吗?”柏池垂眸看她,眼底亮晶晶的,音色温柔,“我帮你揉揉。”
揉什么揉?
方疏凝拒绝意味明显:“不,我没不舒服。”
“是吗?”柏池略一沉吟,附在她耳畔,“那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活在待高审的胆战心惊之中
也别嫌弃了!不然就锁了!
我看看什么时候放一个在微博上吧
让我听到你们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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