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清晨,殿中灯火通明,橘暖的宫灯点亮了昏暗的宫室,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李令姝只觉得自己的脸似火烧,她不用去碰,都知道自己心跳到底有多块。
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被他所迷惑。
李令姝在心底里反复劝诫自己,可赫连荣臻微微勾起的唇角,又轻易打破了她的防线。
果?然,有些人就是能靠脸吃饭。
赫连荣臻本就英俊无?双,俊美无寿,再加上他的皇帝身份和气度,让他整个人都耀眼起来,便是立于人群中,也是能让人过目不忘。
李令姝跟自己的这位皇帝丈夫说起来真没想出几次,可越是相处,她的戒心就越低,不知不觉之间,就连防备也开始松动,变得很?不像自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皇帝对她太过温柔,也可能他这张脸实在很能复活众生,边就是李令姝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也是抵挡不住英俊皇帝爱上我的套路。
冷清了那么多年,突然遇到一个事事都为自己操心的人,确实也是极为难得。
赫连荣臻也不明白李令姝怎么一进来就盯着他发呆,忙让宫人搬了椅子给李令姝坐下,然后才说:“皇后这是怎么了?可是没睡好有些困觉?”
他记得李令姝差不多往日也是这个时候起身,应当没早太多,只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李令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因为皇帝太英俊她看呆了,顿了顿却问:“陛下今日可好?一会儿怎么也要坐上两三个时辰,陛下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赫连荣臻道:“无?妨,也不过就用顿午膳而已,朕的身体自己清楚,皇后毋须担忧。”
这么说了两句,李令姝便陪在他身边除了寝殿,赫连荣臻看她一直沉默不语,估计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想了想还是安慰她几句。
“皇后不用太过紧张,便是宫宴,要有许多宗亲朝臣进宫朝拜,那也不过是咱们一家的家事,皇后大可不必太过拘谨,全当换个地方用膳,吃饱饭就很好。”
李令姝其实还在想刚才自己差点把持不住的事,冷不听又听皇帝陛下安慰自己,也是特别的不好意思。
她发现皇帝一直对她有一个误区,他总想教导她走每一步路,生怕她走不好就难受,但实际上这么多时日以来,她早就已经习惯宫中生活,对于这种纸醉金迷热闹非凡的宫宴也渐渐适应下来。
但在皇帝陛下看来,她或许还是那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高门庶女,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忍不住替她担忧。
李令姝道:“陛下放心,臣妾参加过几次宫宴,已经很?熟悉,不会紧张的。”
赫连荣臻不是担心她紧张,他是知道她不太耐烦这样虚伪的场面,在当小腮红的时候,经常听李令姝跟自己念叨,变成了赫连荣臻,他却又不能把话直白说出口。
看李令姝误会他,赫连荣臻也没怎么在意,只说:“那就好,朕还是放心你的。”
这么说着,两个人一路出了乾元宫,赫连荣臻也不叫人再给李令姝安排步辇,只让她跟自己一起坐御车。
等?到了交泰殿,宗亲、勋贵、近臣都已等?候在大殿之外,因着赫连荣臻腿脚不便,便也不按往常的流程走,直接在殿外下御车。
先不提朝臣宗亲看着被人疯传早就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再度出现是什么心情,只看帝后同车而来,融洽自然的模样,也够让他们吃惊得了。
不过这些人毕竟是老资历,今日能入宫给陛下庆生的诸位几乎都是近臣,这么多年来经常出入御前,端是有些处变不惊的本领。
就看他们一个个看着陛下笑意盈盈,仿佛多么欣慰陛下身体康健,李令姝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狠角色。
大抵是感受到李令姝在走神,赫连荣臻轻轻握住李令姝的手,牵着她一起往前行去。
李令姝微微一顿,低头看向赫连荣臻,却只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天经地义。
她原本还有些别扭,可这么一步一步往大殿里走,白玉台阶拾级而上,灯火辉煌的大殿缓缓映入眼帘,大殿之上精致的龙椅闪着金光,吸引着众人目光。
就这么看着,李令姝的心就又安静下来。
赫连荣臻大抵是头一次跟姑娘家牵手,脸上略有些微红,不过他此番坐在轮椅上,因低着头,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
李令姝全然不知主动的皇帝陛下其实比自己还害羞,待两个人终于上了大殿,赫连荣臻就已经松开了手。
她微微松了口气,缩在袖中的手,觉得指尖似还留有余温。
赫连荣臻的手很?大,也很?暖,被他这么轻柔地牵着,任何人都只会觉得安心。
两个人上了大殿,其余众人还在下面等,待赫连荣臻和李令姝同从偏殿出来的太后见过礼,一家子整整齐齐坐下,交泰殿中监才去外面唱诵。
“众卿请见,跪。”
随着他高昂的声音响起,殿外众人一起跪行大礼,给皇帝、太后、皇后等人见礼。
礼成,众人安静入殿,依次而坐。
赫连荣臻已经挪到龙椅上,身板坐得很?直,此时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时光,整个人的气势和状态都有了本质区别。
就单看高高在上坐在那,很?难让人相信一个月前的他还在病榻上努力锻炼。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皇帝醒来这件事宫里瞒得极好,半点风声都未走漏,今日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因着宫里说只简单操办一场家宴,朝臣们还在猜今日陛下应当是出席不了的。
没人知道他到底如何?,是生是死,但他还当一天皇帝,这万寿节就得给他过一次。
所以今日见到皇帝陛下的第一面,看到他虽然坐着轮椅但气色却很好,就真的很?令众人震惊了。
皇帝大好跟皇帝重病是两回事,在场所有近臣,几乎都在回忆,这几个月来字迹曾经做过什么,又有什么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一时之间,大殿里安静至极。
赫连荣臻看着台下的这些人,看他们都绷着脸沉默不语,心里却没有什么感受。
对于朝臣的忠心或者不忠,他其实已经学会不在意,只要他们能为大越尽忠,能为百姓谋福祉,对于赫连荣臻来说就是好官。
至于他们是那一派的,又或者有什么样的缺点,赫连荣臻真的没怎么上过心。
病之前不会,病之后就更不会。
就像李令姝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些朝臣不过就是给自己打工的属下,能于国有益,边就是最好大的优点。做老板的还要管属下怎么吃饭,端的又是谁的饭碗?管的也太宽了。
所以,看他们那些莫名的神色,赫连荣臻可谓是平静无?波。
他轻咳一声,道:“诸位爱卿,几日不见,各位瞧着气色倒是都很好。”
这话说得很?是和蔼,许多人当场就松了口气。
赫连荣臻往常在这样的场面上都只说几句官话,今日却是话多了些:“朕这些时候停朝修养,全赖母后、安王叔及各位爱卿们匡扶朝政,如今朕病愈临朝,观诸位之政令,心中很是宽慰。”
这就是夸他们差当得好,皇帝陛下很?满意。
太后浅浅看了赫连荣臻一眼,往堂下瞧了瞧,垂眸不语。
赫连荣臻今日虽还不算大好,精神却很矍铄,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一扫而过,继续道:“朕生病这些时日,日日忧心国朝政事,担忧诸位爱卿太过辛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于今岁开恩科,朝廷多为老臣,总要有新人做些实事的。”
皇帝陛下的声音不大,可却字字玑珠,一字一句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让人心跳如暴雨疾风,怎么也无?法安然下来。
赫连荣臻说完这话,现场众人几乎是连呼吸声都要停了。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太后,又去看安亲王:“母后、安王叔,你们如何?而看?”
这是赫连荣臻明晃晃的要挟。
他到底怎么病的,又因何?而病,此番似乎是不打算再追求。
可他所图所求所想,却必须不能被打扰,一一须得办到。
太后跟安亲王对视一眼,慈爱一笑:“陛下所言极是,朝中多为入朝几十年的老臣,如今再勉励支撑朝政已是辛苦至极,多些有干劲儿的年轻人是好事。”
她这一松口,安亲王也不好再反对。
李令姝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臣全凭陛下做主。”
她瞧瞧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位三十继续的中年儒士。安亲王悠然坐在堂下,他身着烟紫色的亲王朝服,头戴白玉冠,面容英俊,气质却分外儒雅。
这就是临朝摄政的安亲王。
赫连荣臻也抬头看了过去。
叔侄二人的目光在灯火中交锋,好似掀起惊涛骇浪,却又似云淡风轻,风过了无?痕。
李令姝就听赫连荣臻又问:“皇叔真觉如此甚好?”
安亲王轻笑出声:“陛下金口玉言,臣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这交锋一打,殿中更是寂静,众人以为皇帝陛下还要再继续纠结恩科这话题时,赫连荣臻话锋一转,突然说起军务来。
“如今四位振国将军都是劳苦功高,大凡家眷也要在边关苦寒之地,朕实在于心不忍,”赫连荣臻道,“从即日起,便在盛京设立将军府,也好让诸位将军亲眷能在盛京安享太平。”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王听风当即便起身:“陛下英明。”
李令姝明显感受到,太后双手在秀中动了动。
王听风之前不还是太后的人吗?这反水也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嘿嘿嘿,妹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