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插曲,苏烟没能赴了太子的约。那太子竟像是知晓这一变故一般,不仅写了信安抚与她,另约了时间地点,更是随信送来了一只桃花簪,虽比不得那只的精贵,却也是价值不菲。
苏烟略挑了下眉,睨了眼一旁送信的侍从,将那桃花簪放回盒子里,平淡道:“这簪子就不必了,告诉你家主子,我会准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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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烟脸上带着面纱,在锦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左右瞧了眼,便抬步进了盛金酒楼。
一进门,便有个小侍迎上来,恭敬道:“我家主子正在楼上等您。”
苏烟心里一跳,忙四下环顾一周,幸而这酒楼不同于一般酒楼,并无大堂用餐之地,便稳了稳心神,道:“带路吧。”
苏烟随着上到了三楼,被带到一房间,苏烟示意锦月在外面候着,便自己进了包间。
太子苏崇正在桌前坐着,见苏烟进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许是今日之事有些见不得光,她穿的颜色比往日还要淡些。只她生的好,浅淡的颜色反倒更加衬出她清冷的气质。
太子起身上前迎了几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苏表妹请。”
苏烟行了一礼,又扫了眼他腰间,只面色冷淡的立在桌边,“那荷包带了吗?”
太子稍一挑眉,还当她不满他不将荷包带在身上,上前一步笑道:“那般重要的物什,还是苏表妹亲手所制,孤自是要好生放在府里。”
苏烟蹙了蹙眉,转身在桌子对面坐下,淡淡道:“殿下请坐。”
太子也不介意,在苏烟对面坐了下来,含笑道:“孤先前着实眼拙,竟是不知表妹是如此心意。”
苏烟素手轻抬,止了他的话,“这里面怕是有些误会,还烦请殿下将那荷包与信还与我。”
太子有些讶异的张张嘴,末了笑道:“苏表妹这玩笑开的未免太伤人。”
如顾裴一样,苏烟在京城也是才貌皆俱的美佳人,太子先前自也是被她吸引,只她既然与顾裴两情相悦,顾裴又显然不是个好惹的主,他便也压下不谈。如今收到这信,显然苏烟并不像外人所传那般对顾裴倾心,他的心思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面前的姑娘一身素白锦衣,肌肤清透,黛眉微扬,一双眸子疏离平静,仿佛没什么能引起她的动荡。这几分清冷的气质,叫她好像天边不可触摸的仙子。
而他…最喜将这般清清冷冷性子的美人,压在身下…
太子眼神闪烁,叫苏烟莫名觉得有些恶心,不由得黛眉微蹙。
上辈子的时候,她为实行任务的第二部分,对太子算是主动殷切,那时太子表现的可是没有半点兴趣。
苏烟自是不知太子这独特的性癖,只隐隐觉出自己似乎勾起了苏崇的邪念。
苏烟心里不适得紧,只淡定的端起茶盏来,拿茶盖轻拂着茶面,并不饮用,半响,才掀起眼皮,拿足了郡主的气势,淡淡道:“殿下是个明白人,应也定不愿与阿裴起了争执。”
太子眼中兴味更甚,却只端起茶杯来瞧着,又笑道:“这茶乃上等的寒针茶,针叶只在峰峦雪山上有,且尽处于悬崖峭壁,千里之内无人烟,白雪皑皑掩其身。可便是如此,仍是能叫采茶君寻见,采摘。”
太子饮了口寒针茶,喟叹道:“好茶。韵味独特清冽。也只有上等的采茶君,方能做到如此。若是叫寻常的茶商遇见,便是有那眼力,却怕也难做到如此。”
苏烟动作微顿,听出他话中所影射之意,抬眼瞧他一眼,又轻抿了口茶放下,眉间不虞的蹙起,执起手帕拭了拭唇边,“可惜,我倒觉得,这茶叶沾染了过多采茶君手艺的调味,反倒失了风味。”
仅这般来回,苏烟不愿再与太子多说些什么,往外瞧了眼天色,想快些了结此事,只淡笑道:“近日在阿裴那里吃了不少好茶,倒将这嘴养的刁了,太子莫怪。”
太子含笑,泰然自若,“父皇前些时候确是赏了顾首辅好些上等茶,想来顾公子应是喜欢的。”
这言外之意无非是嘲讽顾裴全靠个厉害的爹。可苏烟面目不由纠结一瞬,睨着他,暗道他这太子身份不全是因着有个皇帝爹?
且顾裴又哪里是全靠着顾首辅?年纪轻轻,独自办成的公事可不少,皇上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苏烟开口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哪个敢不敬着?不过是前些日子阿裴得了与北蛮交涉的职,特意寻来各方的茶品尝。”
太子动作一僵,这胡邦来访一事争夺虽已久,但落在他头上已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不知前日里顾裴那厮如何做得,倒生生夺去了这香饽饽,只叫他在顾裴手下做个挂名辅助。此事如今想来他仍是不虞。
偏苏烟接着笑道:“这荷包与信一事,还望太子将东西销毁了去,再将此事忘去,没得再叫阿裴知晓了。阿裴虽是心疼我,却只怕会怪罪起殿下来。若是耽误了与北蛮交好一事,只怕皇上也会怪罪下来。”
太子眼睛眯起,手上握起又松开,半响才淡笑道:“表妹说的是。”
他又忽的扬起笑来,温和的有些诡异,“这事万不会叫顾公子知晓。”
苏烟眉头微蹙,补充道,“若是叫旁人知晓了,再传入了阿裴的耳朵里..”
太子含笑道:“表妹放心,此事定不会叫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苏烟这才眉头舒展开来,虽说太子的话不能尽信,也好过没有保证,只往后还要再注意些,万不能叫顾裴知晓此事。
解决完这事,苏烟便与太子告了别,平稳的往外去。
看着那清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太子面上的笑容不再,眼中划过一抹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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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月见苏烟出了包间,上前扶着往楼梯下行,踏下不过几个阶梯,便听楼下传来几声脚步。
锦月机警的探头一瞧,止住苏烟步子低声道:“郡主,是顾公子身边的侍卫,正往上走呢!”
苏烟心里一跳,忙拉着锦月转身往楼上走,一边问道:“顾裴可也在?”
锦月道,“奴婢未曾瞧见顾公子。”
苏烟蹙蹙眉,快步回到三楼,气还没喘匀,便听拐弯处传来几声交谈。
“顾大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谋略,很有阁老当年的风范啊!”
几声附和之后,苏烟果真听到了熟悉的清冷声音,“尚书大人过奖了。”
密集的脚步声愈发接近,苏烟心一下子提起来,有些慌乱的四下一看,拉着锦月便闯入了一间房。
将房门关好,苏烟静心听了下,估摸着顾裴他们下了楼,松了口气,施施然转身,又不由得一窒。
只见苏宏瀚与顾淳坐在桌边颇为惊讶的瞧着她。
苏宏瀚是薛氏为妾时所出,乃是苏烟同父异母的大哥,在刑部做一正五品的郎中,平日事务繁多,加之薛氏在中间,往日见面也不过打个招呼便作罢。
而顾淳乃是顾裴嫡亲的弟弟,苏烟也曾见过几次。
苏宏瀚率先沉静道:“妹妹可是来接我的?”
苏烟立时反应过来,垂眸颔首应道:“正是。兄长可是忙完了?”
顾淳看看苏宏瀚,又看看苏烟,笑道,“郡主竟是亲自来接苏大哥,这兄妹情可当真令人羡慕。”
苏烟淡淡一笑,为免他是与顾裴同来的,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道:“顾小公子,阿裴现在在府上吗?”
顾淳挠挠脑袋道,“我巳时出了府便不曾回去,还当真是不知。郡主可是要寻我哥哥?不若郡主与我一同回府瞧瞧?”
顾淳年纪小些,性子也热情些。
苏烟暗地松一口气,拒绝道:“不必了,他想来也是有事要忙,我还是先回府罢,你也不用将此事告诉他。”
苏宏瀚也沉声道:“既如此,我便先与舍妹回府了,待有时间,再来与顾小公子讨教一二。”
顾淳笑着应和,“随时奉陪。”
苏烟瞥到桌上摆的棋盘,不由得轻挑一眉,随着苏宏瀚出了门才问道:“兄长约了顾公子是为了下棋?”
苏宏瀚一颔首,倒是赞了句,“顾淳年纪虽小,棋艺方面却是颇有天赋。”
苏烟点点头,也未再说什么,两人关系不像同苏倩那般差,只也僵硬的紧,今日苏宏瀚为她圆了话,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苏烟这模样若是通过顾淳传到顾裴耳朵里,怕是对两家关系不利。
两人沉默着出了酒楼,苏烟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回首朝苏宏瀚道:“多谢兄长。”
苏宏瀚神色淡淡,道了句:“不必。”
见着苏烟上了马车,便也翻身上了马,率先往恭王府去。
苏宏瀚并非日日回王府,今日少有的休沐,早早的便传了信回府。
苏烟与苏宏瀚一同踏入府门时,便听苏倩欢呼雀跃着喊着大哥奔过来,却又在看到苏烟时急急停下,怒目道:“苏烟!你怎么和大哥一起回来?”
苏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应声,接着往后院走去。
那苏倩更是恼羞成怒,在外时苏烟地位压她一等,在这府内她却是受不得苏烟高人一等的模样。
快走几步到了苏烟身前,拦住她质问道:“与你说话听不见?莫不是聋了?”
苏烟淡淡抬眸,一双眼睛平静无波,“让开。”
苏倩先是被那漆黑的眼眸吓了一跳,心里随即火起,见四周下人皆垂着头,更觉得自己被抹了面子,只觉脸上都要被怒火给涨红了去,“不让又如何?”
苏烟懒得与她争斗,足尖一转,绕过她便想走。
苏倩更怒,抬手便想推她。苏烟灵巧的一退,蹙眉道:“苏倩,莫要惹我。”
苏倩冷笑一声,抬手便想接着推攘。
便听苏宏瀚沉声道:“倩倩,是谁教你对自己长姐动手的,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苏倩动作停下,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宏瀚,“哥,我是你亲妹!你竟然向着她不向着我?”
苏宏瀚蹙眉,“她是你长姐。”
苏倩恨恨道:“又不是娘亲一起生的,不过是生的巧了些,皇上就平白给封了个郡主的封号!”
苏宏瀚的脸彻底沉下来,斥道:“倩倩!不可胡言!”
苏倩哪里被他这样凶过,瞪着眼睛吼道,“我哪里胡言了!她不过比我大上几岁,凭什么在外便要压我一头!如今更是连你也向着她了!我不要理你了!”
说罢,便转身往后院跑去。
苏宏瀚拧着眉,有些抱歉的朝苏烟道:“倩倩不懂事。”
苏烟颔首,心里却是门清着,这面上好似是苏宏瀚向着她,实则还是为了护着苏倩,一则他不曾在苏倩拦人时阻拦,二则苏倩妄议皇上之事乃是大忌,苏宏瀚若是不拦着,传出去便不止挨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