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阅预感到苗盛正在被带坏,想起他前世早早死了,不自觉的沉了脸。
苗盛突然看到俞阅,有些慌了,连忙站了起来,想解释自己不是来玩姑娘的,又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苗盛的反应让俞阅意识到自己脸色不好,突然笑了,走进去送了门,对着苗盛边走边道:“刚才看到你了,就追了过来,没想到真是你。”
他走过去站苗盛身边,笑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万立笑容自然的在旁边回应着:“我们过来玩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同窗去那边的彩楼吃饭听曲儿。”俞阅没隐瞒,伸腿踢了踢苗盛身边一个秀才屁股下的凳子腿,“劳烦让一让,我跟苗盛很长时间不见了。”
对方隐约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让开了。
万立伸胳膊肘儿推了一下苗盛的腰,怪笑着使眼色:你朋友自己也去彩楼,有什么好怕的。
苗盛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从来不知道俞阅在私底下给他爹通风报信,但每次做了什么错事后,他都会被他爹管的严。
他没有明显的意识到这件事跟俞阅有关,却有模糊的直觉。
他对俞阅笑的真诚:“你会有时间来彩楼听曲儿,真是让我意外的。”也对哦,这里离府学不近,俞阅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对啊。
俞阅在苗盛旁边坐下:“明天不放假,你逃课来玩,被你爹知道了,怕不是要气的打你一顿。说吧,拿什么来封我的口。”
苗盛一听俞阅不会向他爹告状,放了心,笑道:“你想要什么,说吧。”本来过来也只是玩,不是想做什么,被俞阅撞见来彩楼莫名心虚。要只是说逃学的事情那就简单。
“那我可一时想不好,这得你来费心,看什么能让我满意,想不出来,你就先欠着。”俞阅开玩笑一般的对着苗盛说玩,话头一转,对着万立笑道,“万兄,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万立含笑点头,对着俞阅问,“吃过了么?我们正要点菜呢,可好你来了。”
“唉,别提了!饭吃半截,被人给砸了桌子。”俞阅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谁砸了你桌子?为何要砸?最后呢?”苗盛一听,好奇心儿被勾起来,追问着。
俞阅便把遇到吴振江的事说了,苗盛也惊了:“不是吧!他爹都被抓了他还在外边晃荡?!满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一点都不知道么?”
桌上的人立刻就着吴家的事谈论了起来,菜正在上,姑娘的曲儿也唱开了,气氛好的很。
吃完饭以后,俞阅对苗盛说:“我现在和桂英晁斌他们住着呢,你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吧?今晚去我那里住,让你感受一下府学的生活,也好让你知道到能到白鹿书院念书有多不容易。”
万立笑了:“白鹿书院的学生也有遇上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啊,这们这不是陪朋友来了么,不然也遇不上。”
俞阅看过去,万立却没有说什么事,苗盛也没说,俞阅便没追问,只笑问苗盛:“不想跟我回府学的话,那咱们就去你家住一晚。”
“我去我去我去!”苗盛连忙认输了,可不敢让他爹知道他偷跑出来了。
偷偷的回到府学宿舍里,见桂英呆坐在床边,也不看书。他平时是除了俞阅外四人里最勤奋的一个了。
“这是怎么了?”俞阅问。
晁斌桂英两人见俞阅带来了苗盛很是意外,桂英回应:“没什么。”
“你肯定有事,不然回来后你不会一直坐着了。”晁斌戳穿他。
面对俞阅询问的眼神,桂英有些没劲的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遇到吴振江的时候,我的表现怎么想怎么像是落井下石。你说我是不是小气,爱报复啊?”
苗盛今天刚听俞阅说起吴振江砸桌子这事,笑道:“报复什么呀,他肯定是平时欺负狠了你,不然以你的性子才不会笑话他。”
苗盛跟桂英并不熟,不过相处过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晁斌接口道:“你就讽刺了他两句,算什么呀,又没真干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别多想!”
裘大江走过去一拍桂英肩膀:“你就是修养太高了才会这样想,难不成只准他讽刺我们不许我们讽刺他了?有一句话还叫痛打落水狗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也是吴振江不会做人,不然大家都去安慰他了,谁会觉得心里痛快啊?”
俞阅跟着安慰:“不是平时不敢讽刺他现在敢了就是虚伪,他那性子你要说一句不中听的他能故意针对你半年,咱们来府学念的又不是来给自己找事的,他现在都没助力了我们还怕他做什么。”审时度势并没有什么错。
吴振江那个人,不理他还罢了,越理他他越来劲越爱跟你对着干,可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几人跟着附和:“就是!”
俞阅的话一下子说到桂英心口去了,他心情马上就好了。
裘大江在旁道:“来来来,快介绍一下。”
苗盛和裘大江不认识,俞阅一介绍,就算认得了,四人聊的很起劲儿。
第二天俞阅早起,桂英晁斌几个也跟着起了。
梳洗过后,俞阅让晁斌帮他给夫子请假,苗盛听到了意外极了:“不是吧俞阅,我就逃课一回你就逮着我不放!我发誓我一会儿真回白鹿书院绝不乱跑!”
“我得把你送回去。”俞阅不听。
“我逃学有原因,真是丁舟他妻子难产一尸两命他心情不好我们叫他出来玩的,真的!我没想着去做坏事,我没骗你!”苗盛再次声明。
俞阅点头:“我信你。”昨天的确是有一个人的神色有些颓废,不过苗盛主动把人拉出来开解散心,和贾俊万立暗中让苗盛养成来彩楼的习惯,有着极大的区别。
苗盛苦着一张脸,觉得俞阅还是不相信自己:“你不上课了?一来一回的可费时间了,你真没必要。”
“我觉得很有必要。”俞阅雷打不动,收拾好东西,“走吧。”
苗盛没法子,只好跟着俞阅一起走。
两人出了府学,叫了个车,坐上去后,俞阅说:“去抚宁街。”
苗盛一听,有些意外,这不是去白鹿书院的路啊。他好奇问:“去抚宁街做什么?”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俞阅应着,问起了苗盛最近的学习来。
反正现在回去白鹿书院,上午的课也上不了了,苗盛也不急着早一个时辰还是晚一个时辰回去,就默认了跟着俞阅去。
等到了抚宁街的地方,俞阅给了车钱,带着苗盛进了一家医馆。
苗盛有些莫名其妙,跟进去问:“你来医馆做什么?生病了?要紧吗?”
俞阅问店里的伙计:“时大夫起来了吧?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找他有事。”
伙计看两人穿着长衫,知道身份高,就把人请到了二院里的一个病人的房间。
时大夫并不认识俞阅两人,望着他们,俞阅笑道:“我这同窗好奇心强,我怕他不知轻重,烦请时大夫带我们去见一见后院里的人,也好教教他明白一些道理。”说着,递了一块足三两的银子过去。
一听到后院,时大夫就懂了,也没接那银子,笑道:“看看就看看,钱就不必了。”
俞阅坚持着:“要的,不敢白辛苦大夫一趟,多的钱,就留给那些病人们买点药吧,只是还请时大夫让人说上两句话。”
时大夫一听这样说,便把银子接过来,带着两人进后院去了。
苗盛到现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俞阅走。
进了后院以后,时大夫来到一间屋子前,开门前打了一声招呼,开了门带着两人进去了。
时大夫开口说:“小林,这两位相公行善,资助了你二两银子的药钱。”
小林抬起了头来,满脸密集的红色痘痘,有些痘痘边缘干燥脱皮,有些痘痘边缘结了黄色色的痂,很是疹人。
苗盛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来,想要后退,俞阅一把拉住了苗盛的手腕。
小林牵开嘴角,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谢两位相公了,只是就算有二十两银子,也救不了我这一条命了。”
“你是怎么得了这种病的?”俞阅问。
提起这个,小林就又是后悔又是痛苦,声音里带着愤恨,加之满脸的大痘,整个人显得有些狰狞:“都怪大车那个畜生,带着我去青楼,结果他好好的,我却染了病!我就只去过那一次啊!我还没有成亲……”
说着,小林就哭了起来。
苗盛到这时才完全听懂了,一脸震惊的望着小林,再去望俞阅:“……”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也会得这种可怕的病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时大夫平静的向着苗盛解释着:“烟花柳巷和彩楼的那些娘子们,接待的客人多,有些身上染了病,就会染给其他客人。得了花柳病,就只能等死,治不好的。”
苗盛有些明白。哦,原来是跟不干净的人接触,才会得病啊。
俞阅在一边补充:“不止是那些卖身的女子会得这种病,有些良家妇人的夫君爱在外鬼混,也会染上这种病。”
时大夫跟着点头:“花柳病刚开始也没什么症状,看不出来。”
俞阅又附到苗盛耳边很小声的道:“你知道宋朝的徵宗吗?野史说说他就是得花柳病死的。”
苗盛更是震惊,脱口而出:“皇帝也会去逛ji院?!”
俞阅黑了脸:“……”。
他看了看时大夫,有一点点的尴尬,又附耳过去小声说:“重要的是宋徵宗身为皇帝得了这种病也治不好死了!”
苗盛心惊,连忙伸出手向着俞阅保证:“我真的没有想要去找……找那种人玩,我们昨天真的是拉着丁舟去彩楼吃饭听曲开解他!”
“你好奇心太重了,要是被贾俊一怂恿,说不得一时头热就……”俞阅认真的讲心里话。
苗盛羞的连忙去捂俞阅的嘴,不想听他说话,把他拉着出了这间屋了。
时大夫跟着出来,走到隔壁一间屋子门口说要进来了,俞阅拉着苗盛过去,苗盛拧着劲儿不想去,俞阅就劝他:“都已经来了,自然要看一下,免得以后被人坑害了。”
俞阅拉着苗盛进了另一个屋子里,这一个人的病更为的严重,全身都溃烂了,恐怖的很。不止苗盛看的浑身不适,连俞阅都看的不舒服。
时大夫对着这个病人说俞阅他们施了一两银子给他买药,那人只转着头看着他们,一双眼死气沉沉了无生趣,一个字都不说。
苗盛心里沉重,浑身不舒服,难受的很,赶紧拉着俞阅出来了:“我知道了我记住了,咱们快回吧。”
俞阅看苗盛有些吓着了,怕真吓着了他,也就跟着他向外走。他感到自己有些莽撞,又想起苗盛以前好像是得了什么病暴毙,觉得来这一趟也好。
“我们来了这里,不会得这种病吧?这不是疫病吧?”苗盛看了一眼大夫,边向外走,边有些担心的小声问俞阅。
时大夫还是听到,笑了笑,摇头解释:“不是疫病,说说话不会染上这种病,只要不和不干净的人有房事,穿他们穿过的衣服,用他们用过的毛巾之类的,安全的很。”
苗盛放了些心,说出来的话有些像是安慰自己:“我想着也不是疫病,要不然你怎么敢把病人放在后院里,来你这里看病的人这么多,染上了岂不是有无数个家庭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