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父一听是这个理儿,伸手揉了揉脸,对着俞阅道:“那你先开门上车,你坐车上了我就不会看你了。
俞阅先上车,俞父快速吹了蜡烛,关好门,跑到车上坐着。
见车厢门开着,俞父立刻关了车门。
俞阅还想跟他爹谈买羊的事,又开了门,俞父严厉的呵斥俞阅:“把门关了乖乖坐着!仔细着了凉!过年呢,着了凉可怎么好?!”
俞阅自从念书起,俞父可从来没有这样呵斥过他。
他能理解穷人暴富时的那种紧张的心态,摸了摸鼻子乖乖坐好。
一见俞阅坐好,俞父松了一口气,快速的把门关了。要是会子真掉了,也是掉在车上,不会丢了去。
他要驾车,又不放心,仔细的在车下附近的地面找着,怕不小心把钱丢了,嘴里还道:“这钉子掉哪里去了呢?怎么找不到?”
见俞阅没有掉银票,又到车和店门前找了一遍,确定俞阅在这一小段路上不会掉了这才放了心,回到车上时还叹气:“唉,钉子太小天黑看不到,还是明天来找吧。”
说完,才驾起了车来。
俞阅在车里听到了失笑起来:他爹这真是不打自招,看说的这话,一听就心虚,是故意说给别人听呢。
俞父挥着鞭子赶车,往常觉得不长的路这下变的极为漫长。
再抽鞭子,牛还是慢悠悠的走着,气的俞父直在心里骂:走快点,再不走快我就宰了你!
好不容易挨回了家,门开着,小门槛也提起来放在一边,俞父直接把车驾到了院子里,等俞阅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人闻声从齐氏的房子里出来,俞父扫了一眼,没理,只对着栓子道:“我有话对你哥说,你别跟进来!”
说完又不放心,威胁道:“你要是敢进来,就回你家去。”
栓子连忙点头,认真的道:“姑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进去!今天不进去,以后也不会进我秀才哥的屋子!”
俞父这才放了些心,拉着俞阅进他的屋子去了。
家里人感觉俞父这反应有些不对劲,想过去看看,又想着父子两应该有重要的话说,只担心的在房檐下等着。
俞父进了屋,四下看了一下,觉得俞阅把银票藏在哪里都不安全,整个人焦急的很,不停在的屋子里转着圈圈。
最后,人对着俞阅道:“算了,放哪里还不如放身上安全,你就待在屋子里,哪也别去,吃什么喝什么我给你带进来,也别让人进来,明儿一早我们就把会子存到银庄去。”
“没事爹,路上那么多偷子,我都能把钱从杭州带到家里来没出半点事,可见我的小心了,你放心吧,我知道重要呢。”
“路上小心家里更要小心,不要一时马虎大意出了错,那可会让人后悔死。”俞父仔细叮嘱。
“我知道重要,你快别担心了,我们出去吧,你看你这样拉我进来,我奶她们倒是要担心了。”俞阅说着便向外走。
“哎你这孩子……”俞父叫着,连忙跟了出去,想把俞阅拉进来,齐氏已经在外问了,“出了什么事?”
俞父便跟出来,满脸笑意:“没什么事娘,你别担心!”
齐氏放了些心,还是怀疑的打量了两人一眼,俞阅笑着上前拉起齐氏的手,向着她屋子里走去:“是好事,我赚钱了呢。”
“真的?”齐氏惊喜的问,见父子两人神色都很好就放下了心来。
大家都向着齐氏屋子里走,俞父看了看站在一边没动的栓子,见他乖乖的,本来不想说什么,又实在不放心,便道:“天黑了,你进你哥的屋歇着去。”
栓子点了点头,乖巧的应着:“好,我不会出来……我明早再出来。”
韩氏刚才心里就有些不满,见状伸指轻戳了夫君一下。做什么呢,今天这么凶。
俞父看栓子进了铁蛋跟金豆的屋子,拉着韩氏的手快速的向着齐氏的屋子里走,在门口处,低声的对她道:“铁豆赚钱了。”边说边竖起了一根手指。
韩氏惊喜的小声问:“十两?!”
俞父一激动给忘记了,这才想起不要告诉家里人具体数字,连忙把手放下去,自豪道:“反正是很多很多钱,娶媳妇嫁女儿都不用愁了!”
“哦!”韩氏吃惊的双手捂住了嘴,眼里冒出惊喜的光来,差点要跳起来。
她激动的问:“真的?!”天啊,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宝贝儿子!刚来的时候还不喜欢他呢!
俞父点头确定,韩氏扫了一眼铁蛋屋子的门口。自个儿的侄子她当然喜欢,只是他有偷东西的前例,还真不会对他完全放心。
眼见着家里人都进齐氏屋里去了,他们不好再在外边多待,都跟着进去了。
俞阅看到大家都进来了,便说:“这一次我在外边赚了点钱,想明年给咱们家把房子盖了,把后院那里填上,把两边都盖齐。”
俞家的院子盖的小,从外边看着挺宽,其实只在宅子中间前边大半段盖了房子,没有盖全,左右两边空着,厨房后边那里低一点,种了点菜。
俞阅这样一说,家里人听了都一阵惊喜,人人脸上泛出兴奋喜悦的光来。
要是能把房子全盖了,那说明俞阅至少赚了十两!
兄弟姐们都高兴的很,吴氏和俞伯父眉开眼笑,齐氏喜不自禁,连忙摇头:“不!咱们不盖房子!咱们家现在房子好着呢,漏雨的话补补,还能住些好年呢。有钱咱们买地不成,盖什么房子!”
“咱们现在房子不够住,我哥年龄大了,成亲的话要给他留一间呢,我跟铁蛋以后至少也得每人一间房。”俞阅劝说齐氏。
“那就……”齐氏眼里带笑,试探的小心问俞阅,“你哥成亲的话让铁蛋跟你一起住?你看银豆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就出门了,到时候让香豆跟我睡,咱们就有空房子了。”
“这样太挤了,我是秀才呢,还不能独自住一间房?”俞阅反问,“再说了,还有栓子,让铁蛋跟我一起挤,还能让栓子跟我一起挤?”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人立刻把目光都转向了俞父和韩氏。
现在俞阅回来了,栓子这个问题怎么想的,可以一起商量。
俞父对于这事也琢磨过,便对俞阅道:“栓子到底是铁蛋亲舅家的仔,在韩家过的不好我们应当帮一帮,咱家现在也不缺一口粮,只是长期住的话,长大了以后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栓子这是没地方去,舅家没有,姑家也就是最亲的了,不然俞父就算看他可怜也不想管。
俞父说完,俞阅还没说话呢,韩氏已经急急的表态:“有一口吃的养他大就行了,还管他什么大了以后?等他大了以后就给他在县城或者府城找一个差事做着,自己攒钱娶媳妇,我们又不是亲爹娘,还能连这个都管了不成。”
韩氏这是想留下栓子,对着俞父说完,又对着俞阅说:“你放心,留下他的话,就给他一饭吃,不会让他多花咱家一分钱!”
说着,韩氏还看了看吴氏,再一次向她表了态。
两家的银钱可以说是分开的,吴氏对家里多一个人意见也不大,花也不是花她的钱,就是多吃一口饭。家里现在一年也不缺这三百斤粮。
俞阅笑了:“现在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栓子是偷偷跑过来的,我们留下他怎么跟他伯娘说这事?”
韩氏生气的很:“别提那两口子了,提了就来气!我还跟他们说,他们找来了我不打他们一顿就是轻的!”
俞阅跟韩氏讲事实:“人不见了,他们会不会给官府报了拐卖失踪?会不会去把栓子的户籍撤了?毕竟少了个人就少交一点人头税,地和房又能全成了他们的。”
“他们敢!”韩氏大声说,声音里有些底气不足,明显也是觉得那是她大嫂能干出来的事。
“他们要真这样了,等栓子大了他的地和房可要不回来,长大了变了样,人家说这不是栓子,咱们家拿一个别的人去抢他们家产去了,我们有什么办法?”
俞阅说的这些并不是吓唬韩氏,而是以韩大嫂贪财的性子,的确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韩氏想说你不是秀才么,好要一点,就算是闹到那种程度家里有个秀才也不怕打官司了,还能要不来?!要来也容易。
不过想着就算能要来到底是个麻烦事,万一到时候俞阅要考举人,哪里有那个空闲时间?
俞阅又道:“或者他们过几天就找来了,说我们拐了栓子回来藏着他干活把他虐待成了这么个样子,出去乱嚷嚷,附近的人知道实情相信我们,传远了谁知道个是非对错?对名声不利。”
“他们要敢乱说,我撕了他们的嘴。”韩氏发狠道。
俞阅笑了,这种家务事最是琐碎难明,撕了嘴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所以一次解决了问题才好。栓子在家时能打扫一下院子,砍个柴,放个牛,跑个腿。我可以写个契书,让韩大舅他们签字画押,我给韩家几两银子,把栓子雇过来,这样就能免了这些麻烦。”俞阅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答应白养一个人肯定不行,地是一起的,家里还有他伯一小家呢,就算他们嘴上同意了怕是他伯娘心里也不那么乐意。
不雇栓子,栓子在家里也不可能闲着,他们自己家的孩子都干活呢,栓子为了留下肯定小心谨慎找着活干。
寄人篱下可不好受。
雇来的就好说了,栓子在家里待得也安心,不会整天担忧会不会不要他了。
韩氏听了俞阅的话愤愤不平:“我还给他们钱!我美的他们!”
俞阅也不急,慢慢说:“反正这事肯定要让韩家人知道,不让人知道不行,理儿上说不过去。他们还不一定会高兴咱们养了栓子,毕竟栓子在他家里可以帮忙干很多活,又吃不到多少粮,留下人对韩家来说还是划得来。”
韩氏现在也觉得要跟娘家人说一下才好:“你这样一说,确实要说一下,不过让我给他们钱,没门!”给了钱铁蛋他大娘怎么想?!白吃白住还给钱,倒贴成什么样子了!
“我说了我给钱。不在家里也行,让跟着我。我现在越来越忙了,连饭有时候都没时间吃,有了一个书童了也好,买买饭,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屋子,烧个水,跑个腿都好。家里农忙时让他回来帮个忙,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