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我给你说。”齐氏到底年龄大,见得多。
其实汤婆子很简单很好用,韩氏只是从来没用过没见过罢了,除了这两年,她这辈子过的都是苦日子。
齐氏一说韩氏就会了,连道:“这么简单,我去烧点水试试,看漏不漏!”
都是没有用过的新奇东西,齐氏吴氏跟着也过去了。
水烧的也不多,只烧热了一点,嫌废柴没烧开,灌了一个试了试,不漏水。家里人都轮流拿在手里看。
韩氏觉得暖手刚好,抱在怀里不放手,笑着道:“这以前可是有钱人家才会用的东西。”
其实并不贵,一个几文到十几文不等,看东西好坏了。只是韩氏以前穷的觉得所有比自家好些有余钱的都是有钱人家了。
稀罕完了,最后,韩氏干脆抱着汤婆子出门去了。
左不过是给人夸她新得的好东西去了。
俞阅便让香豆继续烧水,给她们姐妹两都灌满。
得了俞阅的话,香豆就有了底气,高兴的烧水了,不怕韩氏回来骂她浪费柴。
俞阅就去看书了。
铁蛋金豆回来后也很高兴晚上睡觉时有暖被窝的东西了,俞父和俞伯父只说好,没说费钱。
俞伯父还说要给俞阅钱,俞阅自然没要,俞伯父便道:“那这炭烧完了,下次我来买,你别再买了。”
俞阅应下来,对家里男人说:“天冷了,还是要每人做身棉衣,如今不用节省了。”以前做的新衣不是薄就是外衫,棉衣没做过。
俞父考虑到俞阅如今身份,怕人说俞相公的家里人连新棉衣都穿不起,还穿别人家的棉衣,就同意了。
俞伯父想着让俞大哥穿好一点好给他说媳妇,要做所幸都做了,也同意了。
齐氏虽说要花钱,人还是开心的。
家里人早上吃完饭就把灶火里未烧完的柴火挪火盆里,加点炭,齐氏韩氏吴氏还有银豆香豆五个都坐在齐氏屋子里做活儿,暖和舒服的很。
吴氏自己绣花,不时指点银豆,并和齐氏一起教一下香豆。
以前可没这功夫绣花儿,不过是吴氏绣一些拿出去店里换米换钱,如今家里有积蓄了,家里女人也开始给衣服上绣花了。
韩氏的绣活不好,在纺线。
等线纺好了,就织布。
往常就是织了布,也是拿出去换钱换米的,现在终于可以留下给家里人用了。
棉衣紧急的做起来,很快就到腊月十号了,韩氏这几日连夜赶才将四人衣服做好。
铁蛋学堂早早就放了假,吃过午饭,韩氏便准备东西,要走了。
齐氏有些不舍:“明天再走也行啊,这么急的。”
“这约好的,有人在舒州等我呢。要不是铁蛋放假迟,我早走了。”俞阅解释着。
齐氏担忧着:“你这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一个女人两个小孩子,别人一看就好欺负,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呢。”
俞阅没说自己上次也是一个人去的杭州,只笑道:“我如今是秀才呢,又不是平民,看我这一身棉衫,哪里有人敢欺负我?”
秀才这个身份给了齐氏大大的安慰:“说的也是。就是这家里的大人,一辈子都会担心自家孩子。”
齐氏这话突然间就让俞阅觉得有些温暖又心酸,低着头,声音有些不一样:“放心吧。”
他的声音变化不大,其他人都没听出来。
俞父这天没上工,送他们坐上了到府城的车,一应事项都细细的叮嘱,还是有些不放心:“唉,早知道我就应该请个长假,你还小,身份又贵重,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哪里会有什么闪失?我跟苗盛爹一起去呢,你快回去吧。”俞阅安慰父亲。
俞父未了又对韩氏道:“我跟你家里人不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性子,你可得看着,不能让人欺负了他去。”
看这话,像是一个夫君该说的么?
所幸韩氏知道说的是事实,也不生气,还连声应道:“他是秀才哪个敢欺负他?害怕还来不及呢!放心吧,我会看着的,定不会让你的宝贝疙瘩有什么损伤。”
俞父终于觉得自己的话好像不对,连忙道:“都是宝贝疙瘩,一样的。”
韩氏笑了:“好了,别磨蹭了,快回去,我们走了。”
四人到了九江府时,俞阅就找车带他们去江边。
还有二旬就过年了,很多外地人都向回赶,来往的船只很多,很快就找到了去路过舒州的船,等到早上就会开船。
俞阅找了地方让四人住下,把行礼带上楼,给他们叫了吃的,让他们吃饭,自己出门办事去了。
他要和苗杵去银庄取银票。
取完了,送走苗杵,俞阅回去时,三人早都吃过了饭。
看着还有时间,俞阅就问他们要不要在府城逛逛。
铁蛋很是兴奋,连声应好,只是韩氏不同意:“逛什么啊,还要坐船呢,这坐船肯定跟坐车一样累人,咱们早早歇着。”
铁蛋央求韩氏去逛,还被韩氏骂了。香豆乖一点,没闹。
俞阅一看这样子,就知道韩氏不放心她身上带的钱,怕被偷了,就熄了去逛的念头。——要是让韩氏带着钱逛,她那防贼的表情,很容易被人注意到,遭偷的可能性更大。
铁蛋不高兴,韩氏提着他的耳朵继续骂:“好不容易得空了,你不跟着你哥好好在房间里念书,反倒是想着出去玩,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秀才,像你哥一样,轻轻一笔就能赚八十文钱回来给我!”
最后,还是在房间学习。
第二天早早起来坐船,到了舒州后,韩氏茫然了:“这到哪里去找坐车的地方啊?”她这才发现,她想的简单了,只想着到了舒州府后坐车去县上再去家里,不知道了去问路就行了。
真要问路的话,一时又没了底气。
铁蛋香豆都去看俞阅,韩氏尴尬的对俞阅道:“要不你去问问路?”
“上次过舒州都问过了,不用问了,我记着呢。”俞阅说着,带着两人去坐车。
韩氏惊喜的很,忍不住夸了俞阅一下:“你不愧是秀才,什么都想的周到。”
坐舒州府坐车到韩氏家所在的县城,俞阅对韩氏道:“娘,你拿这么点东西,有些少了,再去买点吧。放心,我不会对我奶我爹他们说的。”
没在舒州府说这话,是知道说了韩氏也会嫌府城的东西贵。
韩氏有些被看穿的心虚,虚张声势道:“我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东西,才不会私下给他们!他家没钱是他家的命!我才不会把钱啊东西啊往他们挪,我又不傻!”
眼见说了没用,俞阅也不再说了。反正韩氏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也不笨,给娘家也不会多到哪里去。他只是嫌路不好走,韩氏再来买东西不方便。
坐车快到家韩氏娘家的时候,路不好走了,行不了车,只能骑驴。
驴也没租到,快过年了,牲口也不好租。
所幸韩氏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两个大包袱一个小包袱,她跟铁蛋香豆一人一个,方便的很。
后来铁蛋背不动了,俞阅就把自己小点的包袱给他背,自己背大的。——要是一开始让铁蛋背小的,等他背不动了,韩氏肯定不会让他一个秀才背两个包袱,只会自己背上两个。
俞阅觉得,男孩子,还是要受点苦和累的好,这样才有担当。
香豆倒没有说累,她的小包袱里只是她的一身衣服,不重。
韩氏娘家的村子零零散散的住着几十户人家,房子要比俞阅家的好一点。
韩氏站在家门口激动的很,深吸一口气,才敲门叫人:“大哥,大嫂!”
来的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开的门,疑惑的看着门口几人。
韩氏喜的很:“大嫂,我是茶花,我从安德过来,回来看看你们。”
韩大嫂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韩氏是小姑子,惊喜的道:“茶花!你……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仔他爹!”
一家人欢喜的见了面,边向里走时自然会问起俞阅,得知是韩氏的继子,韩大哥和韩大嫂的热情消退,笑上的脸就浅了些。
韩氏深怕俞阅不高兴,连忙道:“我家这老大啊,可厉害了,你看他这身衣服,如今可是个秀才呢!”
她语气里免不了自豪,听得韩大哥夫妻两人吃惊极了:“秀才?!”
他们这才注意到了俞阅穿着长衫,看向俞阅的表情立刻就变了。韩大嫂热情极了,连忙招呼俞阅坐下,韩大哥也有些局促。
“你们可不知道他的厉害,他才念了三年书,就考上了秀才!给人点一次主,就能赚八十文钱呢!”韩氏继续夸着俞阅。
“这么多!”两人继续吃惊!
“对啊!要么说读书人值钱呢!”韩氏口气里,都是一种有见识的样子。
韩大嫂吃惊过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闺女去烧水泡茶。
韩大哥让让两人去打扫屋子,有些局促的对着俞阅说:“也不知道您要来,这屋子怕是不合心意……”
“没事的,我明儿就走。”俞阅笑着应。
韩家跟大部分家里一样,一天只吃两顿,朝食和夕食。
此时韩家早过了夕食时间,因着韩氏说家里晚上会吃饭,他们又刚来,俞阅又是秀才,韩大嫂就去找人家换了只鸡来,说要做给他们吃。
韩氏想着自己走时要给哥嫂一点钱,也就没反对他们破费。
韩家人热情的招待着俞阅,吃饭的时候,韩氏奇怪的问:“都这个时候了,栓子还没回来?”
路上俞阅听过韩氏说过韩家的情况,这栓子是韩氏二哥的儿子,只是他娘难产死了,他爹也没活几年,这孩子就由韩大哥养着。
“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这孩子成天不见人,我去看看,他爹你好好伺候着!”韩大嫂说着便出去了,韩大哥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俞阅觉得这反应似乎有一点点的奇怪。
很快的,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在看到那个栓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