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琢在旁劝道:“算了吧,你去了,不是强迫别人多掏钱吗?当然,人家也可能很乐意多掏八十文,这个可能性就小了。”
苗盛有些泄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精神起来:“那你别去了,我去行不?到时候把钱给你!我可以向他们少要一点,到时候再给你补齐八十文。怎么样怎么样?”
“你点的主,俞阅怎么好意思要你钱。”韦琢反驳苗盛。
“重要的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人家说你这个秀才没有这我这个秀才值钱,你不得郁闷了?”俞阅提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呢?”苗盛抱怨。
“你还是先去问问你爹同不同意你去吧?他不同意了,你说这么多都是白搭!”俞阅用出甩字诀,把问题丢给苗杵。
苗盛一脸郁闷,嘟囔道:“问我爹我爹肯定不会让我去的啊,怎么点主就不能两三个人一起呢,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找我头上来了。”
俞阅笑道:“历来都是如此吧,我见过的点主只有一个人。”
苗盛是个贪玩的性子,眼见不成,就与俞阅约定之后出去玩,然后就回家去了。
就算不行,他还是要问一个苗杵能不能让他去点主。
苗杵听了苗盛的一通抱怨,笑道:“其实有些大户人家请人点主时也会请副点主,只不过这样的人家少一点罢了。”
“真的?”苗盛惊喜的问,“俞阅还说点主只有一个呢,骗我,真是不够意思!”
苗杵笑了:“都说了大户人家,俞阅到哪里会见到大户人家点主啊,他见过听过的点主也就一般人家。”苗杵以为俞阅所说的见过,就是这十三年人生内见过的。
苗盛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点着头认同,好奇的问:“那大户人家的点主给多少钱啊?”
苗杵含笑道:“少的几十两几百两,多的上千两的都很正常。”
苗盛瞪大眼惊呼:“这么多?!”
苗杵笑了:“多少主要取决于主家的家境和点主之人的身份,给状元跟探花榜眼的钱不同,一甲的与二甲的又不同,官高的与官低的又不同,举人与进士肯定也不同。”
苗盛郁闷而又着急:“那这么说俞阅岂不是亏大发了!?那些人是不是看俞阅年龄小骗他啊?”
“小县城里的穷人家,也就这个价了,要是遇到有钱的人家,这个数还能翻一翻。俞阅要是府试案首,赚个一半两都很正常。他以后要是考上举人了,一次能赚个几两到几十两。进士就更不用说了,随便一赚都是几十几百两。是以大家都拼命读书啊,有了身份地位,钱财自然随之而来。”
苗杵缓缓的给苗盛解释,话里话外都引导他要好好读书。
苗盛听了果然咂舌:“我滴个乖乖!”
苗杵继续道:“不说你以后要考上了举人,给人点主少说也能得十几两了。就说你到府城念书后,你的那些秀才同窗给人点主都是三五百文,到时候被人知道只你几十文……”你脸面往哪搁?
未尽的话语不用说明,苗盛已经知道他不能自降身份,连忙摇头:“那我不去了!”
苗杵点点头,对他道:“温书去吧。”
苗盛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得去告诉俞阅,让他也不要去了,反正也不差那点钱!”
“你去了说了也没用,俞阅还是会去,他家贫需要钱,就算他不在意那点钱,他家里人也在意那点钱。”
眼看着苗盛转身就走,苗杵连忙在他身后补充。
“那他也可能只是不知道啊,我还是得去说一声,我回来就温书去!”苗盛边向门外跑边喊道。
苗家的车夫还没有卸车,正在门房抱个手炉暖手了,听说苗盛还要去俞家,又驾了车出来送他。
苗盛到了俞家,看到韦琢还在,连忙把从苗杵那里听到的点主的其它事给俞阅说了。
俞阅有些意外副点主的事,心里同时在猜测,苗杵的身份或许比他想的还要高一点。
苗盛见俞阅意外的神色,以为他不知道别人点主都给多少钱,连忙道:“你这八十文真的不值得赚!以后你要是去府城念书,让人知道你给人点主只赚八十文会笑话死你的!”
“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哪里怕人家笑话?”俞阅安慰苗盛,让他不要着急。
“能不让人笑话为何要让人笑话啊?!你要是缺钱,我借给你点,不,我送给你一点!”苗盛恨不得自己替俞阅做了决定。
“被人笑话又不是我的错,这只能说明笑话我的人家教不好。”俞阅道。
苗盛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他还是觉得不合适……
俞阅再道:“其实被人笑话也不见得是坏事啊。只要我能放端正态度,知道自己被笑话没有错,那么我就能磨练我的心性,让我变的坚韧,这不挺好的吗?”
苗盛哑口无言,深觉俞阅说的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很多知识能从书上学,而有些知识,只能从生活中学习,无认遇到什么,坦然面对就行了。”俞阅教育苗盛。
苗盛与韦琢听了都有些明白,却又好像不太明白。
俞阅知道他们年龄小,也不强求,反正人总有年少时,也总会长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韦琢听到韩氏在门外应好,又问齐氏买多少钱的肉,知道俞家要做饭了,连忙出去说不在俞家吃饭,不用买菜,拉着苗盛回离开了。
俞阅留了他们,两人坚持走了,俞阅送了他们出去,看他们坐车走了,转身时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他确定了,无论以后因为做生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都不会后悔了。
家里人都穷怕了,养成了扣索吝啬爱计较的习惯,只关注眼前从不看长远。
苗盛韦琢两人在他家里,一个是东家孩子,一个是举人家的孩子,怎么也得让人在家里吃饭,还不能吃的差,可真要给他们吃肉,家里人又舍不得,他奶让他娘去买肉,他娘喊着回话,其实就是为了让两人听到后自觉回去。
他叹气的不是韩氏的做派,而是韩氏养成这做派的原因。
韩氏其实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有时候也不能说是见识少目光浅。
以韩氏的性子,她真的不知道苗家能给他家财力上的帮助,韦琢爹他能给自己学业上的帮助吗?
不,她知道,她只是从来没有让人家吃自己家肉的习惯。
习惯这种事,得慢慢养成。
他不是亲生的这一点,反倒占的原因不多。
他没留两人,一是苗杵不愿意他的宝贝疙瘩吃别人家里的饭,二是韦琢是个很贴心的人,知道他家要做饭,留是留不住的。
点主是在三年忌日的前一晚,俞阅去张家点主时,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嗯,张家只是富足的平民,亲人又死了三年悲伤淡去,俞阅身份高,被欢迎也正常。
张家的很多亲戚都来围观俞阅,还有那里有孩子念书的,都唆使孩子过去跟俞阅说话,沾沾秀才相公的光,好像这样自己家里孩子就会变的聪明了一样。
点主有仪式,俞阅先一天就过去跟他们沟通,熟悉了后,第二天下午早早的过去。
张家原本以为俞阅年纪小,怕他出错,或者真到了场上怯场闹了笑话,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俞阅老成又稳重,半点都不见慌乱,当面夸俞阅,又对着亲人夸他不愧是秀才,与一般孩子不一样。
张家就在县城里,也没宵禁,俞阅被齐氏驾车送去,被张家叫人驾车送回。
俞阅拿了钱回来后齐氏还没睡,等着他呢。他就把钱给齐氏,齐氏笑开了眼,摸着钱道:“这读书人就是容易赚钱啊!这么一会儿,八十文就赚到了。”
高兴完了,齐氏把钱递给俞阅,俞阅没接,让齐氏留着,齐氏不要,塞到俞阅怀里,并道:“你以后赚来的钱都自己收着,你要念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俞阅以后的确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就自己收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学堂放假,俞阅再一次考查兄弟两的功课,还给他们讲一些他们不懂的地方,以及一些学习的感想和方法。
所幸再过不久就要放假了,俞阅便在每天下午兄弟两放学后给他们讲经书,想要让他们到时候考个优甲上。
铁蛋是个坐不住的,问题也多,俞阅讲时他总会发问,有些问题幼稚,有些问题奇怪,奇怪的问题俞阅也会去深思,偶尔会发现一些以前没发现的问题,对于经书的理解更深了。
俞阅的棉衣做好了,穿在身上很暖和,也很合身,家里人看得都高兴。
这天的傍晚,天就下了雪。
安德县下雪的机会很少,铁蛋香豆他们可兴奋了,在院子门外跑来跑去。
第二天起床发现也没下多厚,不过一寸,满街的小孩子都在玩雪,稀奇的很。
俞阅去街上买了十个汤婆子和几袋子炭并一个火盆子回来,汤婆子一人一个,火盆子放齐氏屋里。
原本想一个屋子买一个火盆子,又觉得晚上人睡着了不安全,家里人有了汤婆子晚上也舍不得用火盆子,白天只会聚在一起节约炭火,就只买了一个。
开始也考虑买火炉子,还能烧水,不过想着买了后齐氏就舍不得用炭了,才买了火盆子,烧的快,暖和,省不得炭。
家里女人一边高兴一边抱怨。
韩氏笑着说:“这得花多少钱啊,能有多冷啊,忍忍也就过去了,往年还不是那样过来了。”
齐氏道:“就是,也有那便宜的,你买这么好的,可不费钱!”
吴氏得了东西高兴的很,不便说什么不好,只道:“有了汤婆子就够了,不用再买炭盆了,白天要暖和。”
“往年连饭也吃不饱,哪里有余钱买汤婆子啊?今天雪消了,比往常要冷,晚上只会更冷,可不要冻着了。再说,今年我考中了秀才,以后有很多事可以做,能赚钱,就不用节省这一点了。”
“可不是!”吴氏感叹着,“我看你去点个主就轻轻松松的赚了八十文,可是盼着你哥能好好念,将来也能中了秀才!”
“这个从哪里灌水啊?”韩氏边点头应和吴氏的话边问,她看半天点没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韦琢一直是贴心的小天使。
汤婆子的价根据物价大概猜的,查不出来多少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