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俞阅态度坚定,俞父只好听他的。
这三年里,俞父也越加的了解自己的大儿子,知道他打定了主意根本就改变不了,深觉读书真是个好事情。儿子自从读起书来后一下子变的不一样了,从一个只知道疯玩闹脾气的别扭小子变的明理贴心懂事起来。
这家医馆的生意很好,等候的人很多,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大夫的说法跟以前的说法一样,腰疼这病就是个富贵病,得养着,少劳累,吃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要是配上针灸捏拿一翻,倒是能看个差不多。
俞父问了针灸价钱,得知一次得二十文,每月五次,看情况得做个三五个月后,一算价钱,他马上不同意了,只说开点药吃就行。
每月一百文,三五次都得三五百文,是他大半个月的工钱呢!
俞父的算术一半是刚在苗杵店里做工时跟苗杵学的一半跟俞阅学的,他要收顾客钱,不会算帐怎么行?因着工钱高不想失去事儿学的非常努力,很快就学会了,后来还会打算盘。
两人开了三贴药回去,也没回客栈,驾着车在城里转着。
俞父奇怪问:“你找什么吗?”
“没找什么,就是看一下什么生意好做,到时候咱们也开个店。”
俞父吃了一惊:“开店?咱们自己能开店?!”
俞阅失笑:“怎么就不能了,别人开得,咱们就开不得了?”
呃……俞父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只是他平日里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开始想的话,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铁豆啊,东家对咱们家有恩,这开店……”怕是不好吧?
俞父想说的话到半路上顿住,换了个说法:“……不能开了跟东家一样的店抢他生意;开别的店吧要人管,我跟你大伯总不能辞工不管东家的事了,哪怕辞工之前招了人来教好再走也不好,咱们从东家那里赚了钱转头就去开了店好像有些忘恩负义。”
“那不是还有我哥嘛,又不是非得要你和我大伯守着。”俞阅理所当然的道。
“你大哥怎么行,他太小了!”俞父吃了一惊,连音调都提高了不少。
“小了那就学着长大。再说了,都十六的人了,怎么就小了,人家徽州的孩子十三四都出去经商了。”他前世见过很多徽州商人。
俞父不知道徽州,也不知道徽州的孩子怎么一回事,他只关心自家的事:“那不让你哥念书了?”
“书当然要念,咱们现在只是看看,看什么好做,想做的话先打听一些情况,学习一些东西,等开起来还不知道几年以后了,爹你不用担心。”俞阅安慰父亲。
这三年多以来,他的心境慢慢的平复下来,身份上的变化带来心理上的差异,让他知道自己当初不做生意的想法其实有些偏执了。
大生意不说了,小生意还是要做一些,不然一家人做身衣服都三推四阻,吃条鱼吃碗肉都扣扣索索,让俞阅觉得,还是有钱好啊!
俞父一听俞阅不是一时冲动,都考虑到了几年后了,就放下心来,担心的问:“可是要赔了怎么办?”
俞阅哈哈笑了。既然打算做点买卖,当然会让他赚不会让他赔了。不过他说这话他爹肯定认为他见过的世面少,不知深浅。
“刚开始自然先做小本生意,就算赔了也损失不了多少,赚了的话可以慢慢做大。”俞阅哄骗俞父,知道他心里是稳扎稳打的想法,就按他的心意来说。事实上,有时候机会来了,就得抓紧,不过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过几年,他爹的胆子也能大一些。
俞父觉得这稳妥方法他能接受,最多赔上一二两银子,再说几年后,谁知道俞阅还记得这件事不。就算记得,用心了几年的时间做了准备的事,坏了也赔不到哪里去吧。
再说,还有他看着呢。
两人边逛边买了些东西,俞阅看到一家卖盐的店进去买盐,县城里的盐要贵很多。
俞父看俞阅足足要买五斤,肉疼的很,死攥着钱袋子不松手:“五斤盐要小半两银子呢,我一月工钱才多少,这都快顶我半月工钱了,咱们买这么多也吃不完。”
“吃不完放家里慢慢吃,又坏不了。”俞父无奈是无奈,也能理解父亲。
盐向来贵比黄金,就算如今的盐价比起以前低了太多,也还是贵。
他们家以前除非大事,平日菜里从来没有盐,只在他回家时才放些,平时家里人自己吃也不太放。今年他中了童生,家里有了希望,才不那么扣了,开始放的多起来。
无他,没钱,吃不起。
“坏不了也不行,这么多盐放家里,你娘她们做饭时肯定会想盐多着呢,放一点没问题,放着放着就吃完。再说,招贼了怎么办?”俞父死守自己的钱袋子。
俞阅叹了一口气:“爹,并非我不知节俭,而是盐是饮食必需,不吃盐会得大脖子病,长不高,容易生病,家里的兄弟姐妹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缺不了。”
以前劝了也不听,现在他中了童生情况不一样了。
俞父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了,迟疑道:“可这也太费钱了,咱们少买一点不行吗?”
“不行,以后来府城的机会不多,到时候在县里买更费钱。”
“那咱们钱也不多了,这钱花出去身上也没多少,万一你考上了秀才哪里来的喜钱给别人人散?再说放客栈里被人偷了怎么办?买一斤就行了。”
两人相持不下,最后买了两斤。
出了店,又去其它地方转,买了一些东西,快黑时才回到客栈。
院试几千人的卷子,明天正场的成绩也出不来,干脆第二天又去逛了一天。俞父非要把那两斤盐带着,怕放客栈里丢了,俞阅只好任着他了。
正场考完第三天公布覆试者座号,虽然不是覆试后发案,大家还是期待的,座号在大堂的由主考官监考,中的机率肯定大。
看座号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挤到前边,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三人只有苗盛和韦琢在大堂。
俞阅的在后边,俞父数了下,俞阅大概在一百三十左右,高兴极了,呵呵的笑着:“好好好,好好好。”有希望啊。
苗盛和韦琢见俞阅没有不高兴,都笑着开心。
一行人高兴的向回走,俞阅看俞父的样子,总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叹口气:“我怕是考不上了。”
俞父呵呵笑:“别胡说,一百三呢,每个县录二十个也能录上你。”
俞阅确定他父亲真的误会了,意外的问他:“谁给你说每个县录二十个?咱们九江府岁试一共才录不到百人,平均下来一个县里也没有十个。有些人口少教育不兴旺的府城录取的都没有六十个。”
“啊?”俞父意外了,急忙问,“不是一个县大约录十五到二十个人?”
“不是,秀才录取人数是按可以参加科试的总人数算出来,而科试总人数以每省可录取的举人人数来定,而取举的人数则按全省人口和举教程度来算,是以每省都有定例,不过一般变化不大。京城院试岁试录一百到一百五十人,大省录一百到一百二,中省录八十到一百,小省六十到八十,个别的在六十以下。咱们九江府也就录八十到一百个。”
俞父听后一下子沉默了,有些失落,又笑道:“没事,这不是还有一场嘛。”
苗盛与韦琢都安慰俞阅,俞阅笑了:“这次考不上证明我功底不扎实,还有下一次,不着急。”
回了客栈,明天有覆试,就没有出去,俞阅在房间温书,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进了考场,还是考四书文和论,不过不考诗了,但要在未时前(13点前)交卷。
题一点都不难,正因为不难,文章想要出彩却不容易,俞阅认真的做好了题,交卷时没剩下几个人了,然后等放排,出考场。
考场外苗盛和韦琢竟然还没走,和学堂里的两个考子一起聊了这次的考题,见俞阅出来拉着他一起聊。
苗盛感叹题太简单了,不好做。众人都回应着,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旁嘲笑他们道:“不好做那是你们文采不行,真正文采好的人再简单的题都能考好。
大家听了有些不高兴,没理那人,散了去。
覆试过后第二天发案,等候向来让人心焦,俞阅只觉坐立不安,到了发案这一天,天还黑着就睡不着了,只能干着急。
干脆起床梳洗,下楼吃饭,早早占地方去了。
到了地方时,天已经亮了,已经有人等在发案的地方了。
到了地方,俞阅才觉得自己傻了。
这还有几个时辰呢,来这里还能干等着不成?人家来得早的人看穿着,是富贵人家派来的下人,专来等着的,时间再长也不着急。
他再着急也没用,反正考不考得上都是定数。
于是俞阅就出去转了,绕着两条街走一大圈,边走边逛,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过去。
原本以为到了肯定已经发案了,没想到还是没发。
俞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心急了。
人群外转了一圈,果然见到了俞父,连忙询问他去了哪里,苗盛找他呢。
俞阅到一旁的茶楼楼上见了苗盛他们,聊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听到一声锣响。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