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摸着牛的身子,高兴的眼睛都湿了:“真是没有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家也有能买的起牛的这一天啊。”
刚上学堂没几天的铁蛋更是高兴,绕着牛跑:“哦哦哦,咱家有牛了,咱家有牛了,以后咱家也是有牛的人家了!我出去一定要给狗蛋他们夸一夸,叫他们来看咱们家的牛!不让木桩看!他上次不跟我玩。”
银豆年龄大了,平时都在房子里不太出来,此时也是跑出来挑着灯笼站在一旁看着,眼里都是高兴,觉得她要是以后出嫁了,家里有牛她的面子和底气都能足一点。
倒是香豆还小,只想着吃,问:“那牛死了以后能杀了吃么?”
俞阅以前见识多,知道病死了的东西其实不能吃,吃了有时候会对身子不好。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常年不见荤腥,谁还管什么病死不病死的,只要有肉的,死了的都能吃。
韩氏听了这话,一大巴掌拍在了香豆后脑勺:“死妮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我牛才买回来,你就想着杀了吃了!”
可能是韩氏手劲儿大了,打疼了香豆,眼见着香豆咧嘴要哭,韩氏凶道:“哭什么哭,今天高高兴兴的,不许哭!丧气鬼!”
香豆只好忍了下来,俞阅劝着:“娘,香豆还小,不懂事,你以后别打她,慢慢教,就会懂的。”
韩氏一听俞阅维护自己的女儿,想着有俞阅这样一个哥哥是女儿的福气,万一自己儿子靠不住了,还可以靠这个继子,一下子笑了开来,道:“你说的对,娘是一时说气话呢,一定改,一定改。”
说是改,俞阅不太相信,知道她下次还会打。这不是韩氏第一次打香豆,只是如今打孩子的机会,比起以前来要少很多了。
“好了好了,明天看,明天看!”齐氏不想灯笼再燃着,嫌费油,让大家都歇息。
“那这牛放哪?”吴氏问。
这个事,家里的几人和出外买牛的俞父都考虑过这个问题。
放在厨房后边肯定不安全,这么贵得的东西,到哪里都一定会有人偷。放到院子里吧,感觉有点碍事,齐氏还总担心被人看到会被人惦记,最后考虑到就夹井那里合适一点,要不就只能拴齐氏门口与东厢屋子中间的那一小块夹道了。
“放我屋子前,我觉浅半夜能听着。”齐氏道,这么宝贝的东西,她当然想放在自己的屋子门口看着。
“不行,”俞阅首先拒绝,“那会有味道,会熏着你。”
“奶不怕熏,我家铁豆真是孝顺。”齐氏乐呵呵的说着,看着夹井的方面,有着自己的想法,“放夹井不行,一边是厨房不住人,一边是你们的屋子,小孩子睡觉觉死,就算是发现了偷牛贼别人也不怕你们。”
商讨了一阵,齐氏坚持把牛栓在她门口。
韩氏则说白天男人都不在,男孩子都去上课了,就只剩下女眷,牛放前边贼偷的时候从前边走她们说不定还能看见。
就算这想法不靠谱,大家也觉得说的有道理。
俞阅失笑,突然发现家里人真是招人喜欢。
贼都来偷牛了,哪里会因为这么一点距离就拉着牛从前街走就为了让人看见?而且一般偷大件的东西都是晚上偷,前街走后院走有什么区别?
等一家人兴奋过了,拿着齐氏吴氏他们今天准备好的绳子木桩,收拾掉了齐氏门口那一堆的农用家具,将牛拴好,都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俞阅走的时候,发现齐氏竟然已经起来了,看着还是起了很长时间。
“奶,你怎么走这么早?”俞阅吃惊的问。
现在他不考试,一般去学堂的时候要起的比家里人早很多,没想到他奶竟然起这么早。
齐氏笑着道:“门口栓着牛,总怕人来偷,睡不着,晚上起夜了好几次都出来看,这不是高兴嘛!”
俞阅也理解了,这种心情是劝不来,就点头说:“那我去学堂了,天都亮了,娘和大娘她们一会儿就起来了,你快进屋子里再睡一会儿吧。”
齐氏连忙点着头,看着俞阅背着书箱,慈爱的道:“铁豆啊,你等着,你爹他们很快就会给咱们打一个车,到时候你就可以坐着车去上学了,让你们学堂里的人都看看,我们俞家也是有车的人家了,不让他们瞧不起你。”
俞阅可不会想着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听了齐氏的话,顺着他的意思道:“好!”能让长辈顺心不争闲气,那也是孝顺的一种体现。
齐氏更高兴,直说俞阅孝顺,让他快点去上学。
俞阅抽了中午的空去胡氏族塾确定讲经验的时间,胡夫子得知苗盛愿意来,更是高兴了。
俞阅顺便说了一下韦琢,他今天来上学时韦琢从苗盛那里知道了这事,也想来,俞阅就顺便说了。果然,胡夫子也很高兴韦琢来讲自己的学习经验。
回了县学,俞阅找了一个机会,把这事跟学堂里的蒋夫子说了。
蒋夫子本来还觉得不要去教别人,免得被人学去了,随后看俞阅一个孩子,都能这样大度,反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于是就同意了。
不过他让俞阅讲课时给那边夫子传话,县学里的人可以过去,他们胡氏族塾的学子至少也要过来一两个。
这不吃亏的性子啊。
俞阅应了,与苗盛韦琢他们在下午放学后抽空去了那边讲了一回,并传达了县学蒋夫子的话。
胡夫子一听,意外极了,还以为县学里的夫子看不上他们这种私塾里的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呢,也愿意了。
于是,胡氏族塾里的学习好桂英和胡金屋也来他们这边讲学习的经验。因为族塾里的学生比起县学里少很多,就来了这两个。
不过,他们也只是给乙甲班的孩子讲。
学堂里有很多凑热闹的学生,也跑过来听了。
天下夫子教学生的法子不一样,学子们学习的方法却有很多种,有的人学习方法就不对,这样一来,倒是有人从中受到了好处。
这让两边的夫子都看到了好处,约定着以后要是有空了,就让两个学堂里学的好的学生交流一下学习的经验,也好共同进步。
后来,这种事还发展成了规模。
直到很多年后因为政治的原因,县学慢慢的不再是一个县里教学最好的地方,反而成了另外一种象征,甚至不再教授学生,但这种学堂之间的交流却在那个时候流传发开来。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很快的,就要到四月了,俞阅他们要去参加府试了。
这两个月里,齐氏带着韩氏吴氏,去求过的各个寺庙里还愿,感谢菩萨帮她实现了心愿,并且再求俞阅这一次府试能考过。
光是香油钱,就花了二十多文。
对于一向节俭的家里的女人来说,二十多文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了,不过俞阅看她们一个个给的都很开心,也就由着她们了。
俞家的车也都做好了。
本来俞父打算做的是那种不带顶的只有车板和小半截的车厢,以后要是有钱了再做一整个车厢。
不过俞阅说了,他们这里雨水多,虽然春秋下的雨小,可是夏天的时候雨水大,与其到时候要再改,还不如一次弄好。
家里人一想,这车虽然耕地时用到的多,不过买来主要是为俞阅买的,弄个完整的车厢确实挺好,俞父就弄了一整个车厢里来。
到四月的这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要说有什么事,或许是看着俞阅县试过了,念书怕是要成,家里将来会越来越好,俞阅的堂祖母派孙子来了这边一趟,请齐氏过去,齐氏依然没有过去同他说话。
倒是俞阅的堂祖父俞三爷在俞阅考试之前过来了一趟,给俞阅拿了整整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每天割大半斤肉足足能吃两年多!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以前一两银子那也要攒很长时间,俞家要不是有两个男人在外做工,现下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呢。
一两银子,足以看出俞阅他堂祖父的诚意了。
齐氏态度好了很多,将那钱收了,跟着俞三爷说了一些话,倒是说的两人有些伤感。
俞三爷还拉着的手道:“我们几家是最亲的人,只是因为一些误会,才走动的不勤快了,我其实早就很想过来看看你们了,只是你奶是个不讲理的,我……”
这个“你奶”自然不会指的是齐氏,是俞阅的堂祖母。
俞阅并不是很清楚两家的过往,不过看她奶都感动了,没有冷硬着脸,笑着说:“日子是向前过的,过去的就算了,以后好好走动就行了。”
堂祖父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对着齐氏道:“哎呀,铁豆这真是懂事啊。”
于是两人就将对方的孙子一阵夸。
俞阅去府诚里考试家里就去两个人,俞父和俞阅一起去,俞大伯和其他人都在家里。
考试里外要用到的东西,早些日子都在准备了,结果不大的车子里,竟然装了小半车东西。
要用的衣物,吃食,几本重要的书,茶壶茶杯等东西,还有马桶,车灯,考试要用到的东西,生姜,等等等等。
俞父在苗杵的店里,要带什么东西都知道,都准备了。
带的时候觉得不多,装上车可就多了。
与家里人道别后,在齐氏他们殷切的目光里,在街上邻里的问询声中,带着半车东西和对未来的向往,俞阅与俞父前往府城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