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往常来算,他们去的很早了,怎么着的都会占在前边。
没想到到了的时候,发案处已经围了很多人,他们已经挤不到前边去了。
韩氏在那里抱怨着,说来得太晚了,今天怎么都来得这么早。
俞阅本来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就理解了,笑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发案了,能不能考过县试就看这一次了,大家心里都着急,是以来的都很早。”
因为今天发案,俞父也不去上工了,其实最近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好好上工,这是苗杵特许的。
俞父看了一下前边的三层人,对着齐氏吴氏韩氏三人说:“要不我们去旁边歇一歇吧,没必要围在前边,挤死个人不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不!”韩氏才不同意,“我要第一眼就看俞阅能不能中,我是她娘,当然要为他的事操心了。”
韩氏要守,俞父也只能陪着她守,看了看他娘,想着劝不了,不知道该不该劝。
倒是俞阅劝了起来:“奶,咱们在旁边坐着吧,这里人太多,把你挤着了可不好,今天里的人比往日里还要多。”
“我不怕挤,为了你,我愿意挤。”齐氏心火热的很,她的孙儿就快要考上县试了,她怎么能不激动。
“那要是把你挤出个好歹来,万一我要是不能参加府试了怎么办?”俞阅只好拿着她的软肋来说。
齐氏连问是怎么一回事,俞阅把她扶了出来说是慢慢的告诉他。
他把吴氏也叫了出来。
吴氏心也热,不过她不是俞阅的亲娘也不是后娘,不像韩氏那样心热,女人家来得晚没占到前边到底就不方便了,不想挤死挤活,有两个人守着就行,跟着出来了。
三人出来,俞阅将齐氏扶出来,却没有对齐氏说她出了好歹他怎么就不能去考府试了。
这让他怎么说,说他奶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死了,他要守孝不能考试,那不气死他奶了。我这还没死呢,你就已经开始咒我死了。
齐氏觉得这是个大事,一定不能发生影响俞阅考试的事,一直追问着。
这个时候,韦琢跑过来了,跟俞阅打招呼,俞阅心下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跟韦琢说话,问他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这心急啊!”韦琢用拳打着自己的手心,叹了口气,抬起头又放了下去,如此两次,这才问俞阅:“你说我到底能不能考中前十?”
每一场的前十,考试的时候都坐在前边,坐在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既是重视,也是监视。苗盛这次县试就一直这样。
要是这一次韦琢能在县里考个前十,那么在府试的时候……也没什么用。那个时候府尹注意的是每个县的案首。
不过考到每个县前十,就能被人多注意一些他,名声要好很多。
“应该能吧。”俞阅猜测着。
发案时的成绩,主要还看第一场,如果第一场考的好,那么最终成绩相对来说会高一点。可惜韦琢学的很好,考的却不怎么好,第一场怎么都没有发挥他本事的实力。
“唉!”韦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跟俞阅说,“你说我当初考试的时候怎么能紧张呢?我要是不紧张,说不得就能考好了,现在别说前十了,前三我都拿的!”
这话可不是虚的,苗盛人比起韦琢来说脑子更灵活一点,但是韦琢比起苗盛更踏实细心。县学里考试,韦琢比苗盛考的好,县试里苗盛的名次都在第一第二第三之间徘徊,那比苗盛学的好的韦琢自然也能考进前三了。
“那你现在在这里遗憾后悔也没有用啊,你只要告诉你,以后一定考的好好的不要紧张,绝不让这种事再一次发生。”
韦琢点了点头。
两人就在这边聊了起来,齐氏与吴氏一边坐着,也不敢打扰他们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韦琢的父亲爷爷,都在附近的茶楼里找着自己相熟的人聊天去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太阳的光线已经明亮了起来。
苗盛这个时候来了,在老远的就喊俞阅过去,俞阅就跑过去了。
韦琢正要走,却是被齐氏给叫住了。
俞阅不在,齐氏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不过为了俞阅,她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韦琢:“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不能继续考府试了?”
这事还真的把韦琢给问的有些懵?
出了什么事不能继续考试?
他有些不明白,试探的说:“那就是生病了,家里有大事了,或者人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来了?”
齐氏点着头,这些她都知道,继续问:“还有呢?”
明白了齐氏的意思,韦琢想了下,说:“要是家里有丧事,没有过孝的人,不能考试。”
齐氏晃然,明白了俞阅刚才的意思,对着吴氏笑骂:“这死孩子!”
吴氏也笑了笑,说着好话:“他那不是怕自己考不了,他那也是怕你伤着呢,才拿这话蒙你呢。”
韦琢看没他事,就过去那边了。
齐氏与吴氏没事干,一边关注着人群,一边聊着天,聊着聊着,齐氏就与一老头聊到了牛身上,打听了起来府城里的牛。
俞阅跑了过去,原来是苗盛叫他去茶楼里坐坐:“这时间还长着呢,你在外边不难受啊,跟我进去吧。”
“不行,我奶我大娘她们还在外边呢。”俞阅说着,向旁边站了一下,将路给进茶楼的人让开。
苗盛有些意外,向着那边张望:“她们在外边?不是在前边看案吗?怎么,这次没过去?”
“来得迟了,没有占到地方。”
一听说这个,苗盛笑了起来:“哈哈,今天发案,可跟平时的发案不同,大家都着急,有些人半夜就让下人过来占位置了,你们没占到很正常。”
“半夜起来?这么疯?”跟齐氏说完话跑过来的韦琢意外的问。
苗盛怔了一下,一拳捶在他的身上:“你怎么穿这样一身红?我刚看到了你都没认出来,还想着俞阅跟谁说话呢!”
“你跟我这么熟了,竟然认不出我来!”韦琢故意生气的样子,跟着苗盛闹起来。苗盛笑着说:“那还不是人太多挡着你了,我要是看个全貌也不会认不出来,谁让你穿个大红的衣服。”
“我也没办法啊,我娘非要我穿。”韦琢很无奈,给两人学着她娘他奶轮流说服他的样子,最后总结道,“她们非说穿大红的吉利,能招来好运气,说都把衣服做好了不穿浪费,差点要扒了我的衣服,我能怎么样?”
这惹的两人都失笑了起来。
苗夫人不太信这个,信也没信到韦家人的地步,俞家呢,穷惯了,没想到这么奢侈的事:为了吉利,专门做一身红衣服。
苗盛叫俞阅把他奶和大娘叫着一起进茶楼里,俞阅知道叫不来,还是去叫了一遍,果然叫不来,齐氏让他们去玩。
三人就进了茶楼里,韦举人已经跟苗杵和一些人聊开了,三人过去问候过了,找小二加了把长凳子,坐在一边边聊边等。
茶楼里很杂吵,大都是考生与长辈们,谈论的也都是与考试和成绩相关的事。
主要谈的,就是谁能过,谁能得第一,自己能不能过,能过的话大概在第几这一类的话头。
等待总是显得时间格外漫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止是他们三人等的心焦,整个茶楼里的气氛更是有些躁动。
“怎么还是不发案啊,急死了!”苗盛早都不耐烦了,爬在俞阅的肩膀上,“早知道,我来晚一点了。”
“你在家里能待得住?”韦琢推了苗盛一把,让他坐好,悄声道,“你也不看看,这边都有长辈呢,你像个样子好不好?”
“我就这样,我就这样!”苗盛还来紧了。
韦琢对他简直恨铁不成钢,咬呀道:“你这个样子,被长辈们看到了,以后说亲时,人家想着你这个样子觉得不好,只说一句不好的话,你的婚事就有可能吹了!”
“吹就吹,我才不稀罕,我将来要去省城里找!”苗盛也压低了声,反驳着。
俞阅笑了,将苗盛推开让他坐好。
“俞阅,你叛/变了!”苗盛佯装生气。
“俞阅才没有!”韦琢反驳。
“我是觉得韦琢说的很对啊,你不在意,可是万一你看上了人家姑娘,他爹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到时候不后悔死?”
苗盛哑然,很想说他才不会喜欢安德县的姑娘,不过这种事还真没有绝对,就坐好了。
这个时候,楼下终于有了动静。
大家一听声音,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围到了窗前,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发案,当然想要第一时间围观。
窗子都被长辈围完了,苗盛抢了一个小角落,看到几个衙役穿着公服,中间两个一人拿着纸一个拿着糨糊,走向发案处。
俞阅眼看着看不到,总不可能去挤长辈,于是飞速的下了楼,跑去看齐氏和吴氏,深怕人多杂乱,出了什么事。
那衙役到了发案处,一个人在墙上刷了一层圈形的糨糊,另一个拿出了一张圆形的纸,快速的伸手贴上去,人却没有走,而是在站在了一旁,唱了起来:“赣省兴盛十一年辛丑科九江府安德县县试发案——。”
这是要唱名了,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听。
“第一名……”念到这里,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这衙役还故意吊人胃口,不马上念,含笑看了周围的人一遍,才张口念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