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深地看着宇文烨，抿唇，“你想说什么？”

“不管当年如何，这些年，您对朕也算情深义重。不论是为了燕家，或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让自己能够爬上这个太后的位置，您到底还是培养了朕，将朕扶上了这皇帝的宝座，说到底，朕都是应该感谢你的。”

当年的事情……

太后微微愣了一下，“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朕一直都知道。”宇文烨苦涩地笑了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原谅你罢了。”

当年太后见着宇文烨幼小聪慧，似乎可以培养，为了宇文烨从生母手中夺过来，做了不少坏事，甚至，还将宇文烨的生母给害死了。

就是因为这样，宇文烨一直耿耿于怀，他甚至想过，因为太后的苦衷而原谅，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是做不到。

太后深深地看着眼前流露出无奈眼神的宇文烨，跟着轻笑了一声，“是啊，想来也是，你不可能会原谅的。”

“所以，朕才想问你，你后悔过么？”宇文烨将一串佛珠拿了出来，这是那一日，太后为了在梅妃面前表演，特地拿出来让宇文烨去祭拜的一串佛珠，现在，他放在了太后的身边。

看着这串佛珠，如今两个人只觉得格外讽刺。

太后伸手，一双仿佛枯老的树枝一般的手伸了出来，拿起了这串佛珠，细细地摩挲着，随即轻笑了一声，“呵呵，如果哀家记得没错，应该就是今天了吧……”

宇文烨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着过来看一看太后。

太后捏着这串佛珠，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可是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她只是含着泪，躺在床上，没有再说话了。

宇文烨坐在床边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起身，在离开之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说道：“对于燕家，朕不会赶尽杀绝，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燕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后依旧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默默流泪。

她并没有说话。

宇文烨继续说道：“这几天，燕家开始有了动静，你的好侄儿燕无越，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朕肯定是不会任由他这般胡来的、”

说起燕无越，太后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将头从床上给抬了起来，一双黑洞似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宇文烨，“不要……不要伤害他……”

“朕尽量吧。”宇文烨抿唇，“至于太后，不管怎么说，您还是朕的嫡母，朕不会杀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什么让朕失望的事情了。”

说完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燕家人一向谨慎，手上虽然握着兵权，但是表面上的基本上都是宇文烨的兵，都被宇文烨掐在手里。燕无越能够调兵遣将，多半是急了，想要营救燕大将军，可现在，宇文烨这般淡定，看起来，恐怕从一开始，宇文烨就将他们燕家的行动掌控得一清二楚了。

而她竟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便颤抖了起来。

恐惧和懊悔一齐从心头奔涌出来，五味杂陈。

殿内只有她一个人，一个老人家，颤抖着那干枯树枝一般的孱弱身子。

宇文烨从寿康宫出来之后，李德全正好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低着头说道：“按着皇上的吩咐，现在，燕将军……燕无越没有阻挡，现在已经带人杀到了宣政殿了。”

李德全抹了一把冷汗，悄悄抬起头来看了宇文烨一眼，瞥见宇文烨没有注意到自己把燕无越还称之为燕将军的失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宇文烨虽然注意到了，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瞥了李德全一眼，“走吧，我们去会会他。”

李德全点了点头，快步跟着宇文烨的脚步一起过去。

说实话，他心里现在很慌。

原本宇文烨吩咐让他们退让的时候，他还以为燕无越只不过是带了一小队人马，在最后做鱼死网破的垂死挣扎罢了，但是他来的时候站在宫墙之上，看着燕无越的架势，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样子，别说退让了，就着宫里的侍卫数量，就算真的打起来，恐怕燕无越也会顺顺利利地到达宣政殿的。

李德全很慌。

但是看着宇文烨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猜想着宇文烨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于是也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很快，他们就到了宣政殿，看到了燕无越和他身后的人马。

算起来，恐怕有上千人。

皇宫中的人虽然多，但是侍卫并不是很多，一时半会儿，要全部调过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现在要是打起来，恐怕没什么胜算。

李德全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去找其他将军，调兵过来支援……

宇文烨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无越。

就算是到了这个份上，宇文烨还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被燕无越的这个阵势给吓到。

燕无越抬起头来，看着宇文烨，冷笑一声，“宇文烨！现在，我杀到了这里，别说是救我爹了，就算是逼宫，把你的玉玺抢了，恐怕你也束手无策吧？”

宇文烨眯着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的？不说话了？是不是被吓怕了？”燕无越看着，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现在跪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叫我一声大哥，并且道歉，说不该惹怒我们燕家，我便放你一马，饶了你的性命！”

宇文烨冷眼看着底下的燕无越，不由得轻笑一声，“就凭着你这些人，便想跟朕叫板么？”

“这些人足够了！”燕无越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并且一下子就点出了李德全的顾虑，“你以为你宫中的侍卫有多少？而且这些人，一时半会很难聚集过来吧？更何况，你的侍卫，比得上我养的这些死士么？他们杀你，绰绰有余！”

他看起来十分自信，说话的的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