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螭皱眉,“宋家这位二爷同你弟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手段毁了你妹妹?”这种架势,完全是要逼张兰去死啊。
如果张兰没有穿越,明兰县主说不定就要被嫁到宋家,有这样一个小叔子,明兰县主在宋家的日子能好过吗?要是这个小叔子恶毒到陷害明兰县主跟人私通,即便她是公主之女又能如何?说不得又是下一个顾姑娘。
“说起来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五年前,当今圣上刚登记不久,刚过完年,改元顺德。就是那年的上元节,舍弟同姑母家的两位表弟一块儿出去赏灯游玩,哪知遇到宋蕴松强抢民女,舍弟看不过眼,便出面阻拦,自此两人便结下了梁子。其实说是结梁子,倒不如说是宋蕴松单方面的针对我弟弟,不管去哪儿,知道这两人碰头,宋蕴松准要针对我弟弟,时间一长,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我弟弟又不是菩萨,自然不惯着他,这几年下来,两人积怨越来越深。”
薛螭惊呆,“强抢民女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宋家如今位高权重,宋蕴松自然也嚣张的很,只不过他虽然记恨我弟弟,但碍于我娘是皇上的亲妹妹,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但说话难听是常有的事。”
薛螭不解,“宋大人既然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应当不是什么蠢人,他就这么由着宋蕴松败坏宋家的门风?”
“宋蕴松也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是于女色上……”张深摇头,“宋蕴松就是个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好色之徒,说起来,他当初还想调戏我妹妹,不过我妹妹并非柔弱女子,狠狠踹了他一脚,险些将他踢得不能人道。”
薛螭嘴角一抽。
都差点不能人道了,这一脚踹在什么位置,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春意楼这件事之后半年左右,宋蕴松跟他哥哥完全不像一个娘生的,嘴巴不干不净,有时候我都想打他一顿。”张深的脾气算好了,连他都会忍不住想打人一顿,这宋蕴松有多讨人厌,可想而知。
薛螭啧了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我并不觉得宋家会为了这件事针对我。”
“我只是担心宋蕴松从中作梗,他这人品行虽然不怎么样,但在宋家还挺受宠的。”张深道。
薛螭闻言面皮一抽,这种人都受宠,宋家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如何,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薛螭道。
张深也不想让薛螭放弃,这是他自己的私心,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看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文龙只管开口。”
“多谢世子。”薛螭笑道。
他没有拒绝,毕竟事关张兰,张深想出力也正常。
一行人吃了顿饭,便在聚仙楼门口分别。
看着薛螭骑马离去,徐功和程舒对视一眼,拉着张深又去了茶楼,寻了间安静的雅间坐下。
“薛文龙真要娶你妹妹啊?”徐功道。
张深撇他一眼,“娶我妹妹怎么了?不行?”
徐功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看来我上回同他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上回?你什么时候找过他,说了什么?”张深皱起眉道。
徐功便将他在琼林苑外拦住薛螭的事说了。
张深闻言瞪他一眼,“我不是叫你不要去找他?”
“说是这么说,可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妹子也算我半个妹子,我也是担心她呀,”徐功讪讪的道,“这结果,不是很好吗?”
张深瞪着他,“下不为例。”
“好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确定这事儿已经揭过,徐功又道,“司卿,你难道不觉得薛文龙为你妹妹如此费心费力,很奇怪吗?”
张深没说话。
当然奇怪,非亲非故,只是见过两面,薛螭愿意娶他妹妹,已经很让人意外,可薛螭不但为了他妹妹嫁过去不受委屈而去说服他母亲接受他妹妹,还如此费心费力的要帮她妹妹洗清污名,就算薛螭说是为了自己,也很说不过去了。
因为薛螭若是为了自己,他完全可以拒绝娶他妹妹,直接不跟这些事儿扯上一丝丝的关系。
“这薛文龙,难不成是被你妹妹的花容月貌给迷了眼?”徐功随口叭叭道。
张深脸色一沉,一巴掌打他脑袋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哎哟,”徐功捂着头,“我这就是随便猜猜嘛,也很有可能啊,你妹妹早几年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呢。”只不过自从出了春意楼的事儿后,张兰就同这些贵女、才女、美人的排名一概无缘了。
张深横他一眼,“薛文龙绝不是这种肤浅之人。”
他直觉告诉自己,薛螭同他妹妹有很深的纠葛,可他又是在找不到任何他们有纠葛的实证。
他妹妹总是用一见钟情来敷衍自己,可就在侯府门槛差点被媒婆踏破那段时间,他妹妹没少说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来当理由拒婚。
如今他拿这话来堵他妹妹的口,他妹妹居然理直气壮的说,她就是喜欢薛文龙的脸。
他居然无话可说。
因为薛文龙长得确实好看,连宋蕴乔都稍逊一筹。
张深都这么说了,徐功也不好再胡扯。
“但我觉得,薛文龙一定很喜欢你妹妹,若不是真心喜爱,又怎么会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去为你妹妹奔走洗刷污名?”
这一点,张深很赞同。
“可他和我妹妹,确实只见过两次,第一次就是跨马游街,第二次就是上回在我家花园。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是心悦我妹妹,但他的所作所为,连心悦都已经解释不通了。”
总之异位而处,张深是绝对不会做这些事的,甚至他都不一定愿意娶,即便张兰的污名大多都是假的。
“他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讨好侯府?”徐功若有所思的道。
如果是为了讨好侯府,这也说得过去。
张深摇头,“讨好我家的法子有千万种,他何必挑最吃力不讨好的这一种?”
徐功拧眉,看向程舒,“子渊,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些问题都没有必要追根究底,只要薛文龙对县主是真心,不就行了吗?”程舒实在不明白两位好友为什么要纠结这些。
徐功一噎,悻悻道,“你这人实在是无趣极了。”
张深却被点醒,“子渊说得不错,何必要对薛文龙的所作所为追根究底呢,只要他没有做任何损伤我妹妹和侯府的事,有些事情实在不必要寻求真相。”
薛螭自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这三人又私底下开了个小聚会。
他回到侯府,便招来了管事何童。
“我让你办的事,做好了没有?”
何童低着头道,“春意楼的管事不肯卖,说……给多少钱都不卖……”
薛螭挑眉,“给多少钱都不卖?”
“是,春意楼的管事是这么说的。”
薛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何童走后,薛螭又叫来奶兄孟河。
孟河办事素来稳妥,薛螭打算让他去查查春意楼的底细,“若是查不出来也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不能暴露身份。”
“是。”
次日,薛螭照常去翰林院,午后准备回府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薛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站在翰林院门外的青年脸色平静道。
薛螭眉头微蹙,“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你当真如此绝情?舍妹可是为了你,才落得这香消玉殒的下场。”青年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薛螭闻言好笑,“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要退婚的是你们家,非要把顾姑娘嫁到甄家换你爹前程的是你父亲,你却说是因为我你妹妹才落得这个下场?说这种话,你也不亏心?”
青年一噎,“我知道退婚是我父亲的错,但……舍妹是为了你,才不肯和甄琰……”
“这也能怪我?”薛螭冷笑,“顾晟,看在往日你我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不想把话说得更难听,以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我也不想叫人误会我和你们家还有牵扯。”说完就打算离开。
顾晟怔了怔,回过神来,薛螭已经走出去几步,他追上去,“我知道你最近在查春意楼,你是不是想给明兰县主洗清污名?”
薛螭脚步一顿,他皱起眉,转头看着顾晟,“你想说什么?”
“借一步说话。”
薛螭吸了口气,“好,去哪儿说?”
“这附近有一家酒楼,我订了雅间。”
这是早就料准了他一定会去?
薛螭心中嗤笑,他倒要看看顾晟到底想说什么。
二人进了酒楼雅间,接着酒菜全都上齐了,显然是一早准备好的。
但薛螭不打算动筷子,“说吧。”
“文龙,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实在不甘心……”顾晟眼眶通红,说话都带着几分哽咽。
薛螭眉头紧皱,“有话直说,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也没耐心跟顾晟玩什么回忆往昔。
顾晟深吸一口气,“我妹妹不是自杀的。”
薛螭怔住,“什么?”
“我妹妹是被甄琰亲手杀害的!”顾晟眼中的恨意叫薛螭心惊,“我妹妹从小就喜欢你,当日听说你父亲意外离世,我妹妹还同母亲说,想在热孝中嫁过来,原本母亲也答应了的,可谁知道没两天父亲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开口就说要退了薛家的亲事,妹妹以死相逼,父亲却叫下人将妹妹绑了起来关在屋里,一直到出嫁那日……”
薛螭眉头皱起,这顾老爷也太狠毒了吧?
“妹妹被迫嫁了过去,死活也不肯同甄琰圆房,四年前那个冬天,甄琰在外面喝了酒,回来想对我妹妹用强,我妹妹不肯,被甄琰失手掐死,事后甄家帮甄琰遮掩,伪造成自缢。但甄琰杀害我妹妹的事,被一个躲起来的丫鬟看见了,她确定我妹妹被杀害之后,就立刻从甄家逃了出来,但也不敢回顾府,直到年前,她找到我,告诉了我真相。”
薛螭知道甄琰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想到他居然敢杀人。
说起来,当初他会同意娶顾姑娘,也是因为顾姑娘活泼的性子有几分像张兰。
当初听到她自缢的消息,薛螭还曾惋惜过。
其实如果顾姑娘真想逃离甄家,顾家不帮她,她找薛螭,薛螭也会帮她。
虽然薛螭不会娶她,但却可以帮忙让她远离金陵,并且给她足够生存的钱。
因为顾姑娘被甄琰盯上,也是因为跟他有婚约,甄琰就是要抢他的未婚妻,这个未婚妻可以是顾姑娘也可以是李姑娘,赵姑娘。不管他的未婚妻是谁,甄琰都会去抢。
只要顾姑娘找人来传个口信,哪怕他还在孝期,这个忙他也一定会帮。
顾姑娘虽然在甄家没什么脸面,但她毕竟是甄琰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真要派人出来传个信,并不困难。
可……也许是觉得无颜见他,顾姑娘从来没有找过他,甚至……从来没想过来找他。
薛螭沉默许久,“你找我,应该不止是告诉我这个吧?”
“我知道你在为县主洗清污名做准备,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顾晟似乎知道这个时候讲情分没有用,用她妹妹的死亡真相勾起薛螭的同情心,已经是极限,让他义愤填膺的为了他妹妹的死去跟甄家对上,这可能性不大。
除非甄琰自己来找死。
但薛螭考中状元的消息传到金陵之后,听说甄琰一直都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薛螭报复他。
真是个傻子,当薛螭和他一样小肚鸡肠吗?
他只要不凑到薛螭面前来,薛螭只怕早就把他给忘了。
薛螭看了顾晟一眼,其实顾晟不提这个交易,他也会帮忙,只是如果他不答应,只怕顾晟不会放心。
“好。”
果然,顾晟听他答应,立刻轻松了许多。
“春意楼在京城屹立这么多年,背后的靠山多得很,你想买下春意楼,是不可能的。”顾晟道。
薛螭皱起,“春意楼背后有什么靠山,你知道?”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忠顺亲王是这春意楼的靠山之一。”顾晟道,“你惹不起忠顺亲王的,那可是个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