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纨绔脑子不够用,但没想到会蠢到这个程度。
徐连策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地笑出声,伸手将他薅乱了的头发理了理,道:“真想敲开你的脑壳看一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燕今宵:“……”
这小白脸摸他脑袋怎么像摸小狗似的?
徐连策往宅子里走去。
章叔把刚刚带来的下人都带走了,但十几口红木箱子还在院子里。云敬指挥留守在院子里的几个下人,将东西摆放到宅子内外合适的位置上。
没多一会儿,宅子内外就多了一堆精致又奢侈的贵重摆件。
还剩下三四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给三爷添置的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云敬自顾指挥下人将东西搬到三爷房里去。
这些细微末节,但凡燕今宵多留一点心眼,可能也就发现什么了,但他偏偏心思没在这上面,箱子是徐连策的,院子是徐连策的,徐家的下人想怎么摆放他也管不着,他只一门心思地追着阿舒跑。
燕今宵觉得阿舒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追在他身侧口苦婆心地劝他:
“阿舒啊,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那我跟你说清楚一点,我说我头上长草了,那是想说我被绿了,绿了你懂吗?那个徐老头他对你不怀好意,这宅子他都明明借给你了,可他今日出尔反尔,要搬来住!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想对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他……”
徐连策顿住脚步,侧眸看他笑道:“对我不怀好意的人,不是你吗?”
燕今宵怂了怂鼻子,辩解道:“我才没他那么龌龊呢,我图的是你的心,而他,只想图你的身子。”
这小混球子蹬鼻子上脸,给他搭个台阶他就能上天,徐连策并不放在心上,随口道:“那你呢,你就不图我的身子了?昨晚我沐浴时,也不知是谁说的,说要让我体验体验,不堪设想的后果来着?”
燕今宵猛一口口水差点又把自己呛着,心道这人实在是太恶劣了,说这种话的时候竟然也能如此云淡风轻不脸红的。
徐连策轻笑一声,没再理会他,自顾进了耳房,清水已经打好,他撸起袖子开始洗手。
他洗手的时候极其用心专注,就好像这双手是他的命一般,容不得半点瑕疵和敷衍,浸了水之后,再用皂角擦上,搓揉反复。
燕今宵站在外面探头看了一会儿后,只觉得这双手实在是太好看了,晨光透过窗棂进来,斑驳在他的手背上,肤色被衬得更加白皙若玉,凝脂如华,比那天然而成的千山白雪还要好看。
“阿舒的手这么好看,平日里是不是多用来弹琴的?”
徐连策侧目看了他一眼,将双手举起来,对着窗户上透进来的日光照了照,道:“弹琴不会,倒是会干点别的。”
比如,搭弓射箭,于数万雄兵中,直取对方人头。
一刃血千里。
但小流氓显然会错意了,叹道:“阿舒啊,不要老是诱我犯罪。我可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会让人想入非非的,万一我一个把持不住,真的把你扑倒了,你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说完话,他还啧了啧舌头,觉得自己刚刚丢掉的面子又给找回来了。
徐连策于是又端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再结合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再结合一下这小流氓的表情。
瞧瞧这小混子,耳朵都红了,嘴还贱呢。
徐连策笑了。
“脑子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不如跟我看点书去。”
徐连策当先走了,燕今宵侧眸瞅着这人颀长修身的背影,磨了磨牙,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唠唠叨叨的,没完。
他还是想要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贱舌,企图将他带回正途,莫要跟徐连策那个老头混在一处,没前途,而且徐老头肯定长的又老又丑,配不上他。
徐连策全当没听见,情绪淡定得很,进了暖阁,在架子上随便翻了翻,扔给他一本。
燕今宵手忙脚乱地接了书,才要接着这话贫几句,蓦地又看到手中的竟是一本《兵法初解》,书的首页上还写了“连策”二字,显然这是以前徐连策看过的书。
燕今宵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徐连策道:“读书。”
燕今宵合上书册丢给他:“阿舒,我现在没空看书,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那个徐老头……”
徐连策低眉瞅了瞅手里的书,淡道:“原来,你对兵书不感兴趣。”
燕今宵:“……”
谁说的?
胡说八道。
他家的那些兵书,他都看了个遍了。
“那换一本。”
徐连策将兵书塞回架子。
书架上还有一些史策经论,燕今宵扫了一眼,伸手又抢回来:“那还是看兵书吧。”
说着又反应过来:“不对,我为什么要看书,我是要跟你说……”
徐连策道:“今日不看完这本书,便不要与我说话。”
徐连策声音仍旧温和沉稳,他甚至还翘了翘嘴角,轻轻笑了笑,燕今宵那跃跃欲出的后半句话就被憋在了嘴角,愣是说不出来了。
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燕今宵不服气道:“不就是一本破兵书么,我看就是了!”
燕今宵来了脾气,转过身子,大马金刀般地坐到太师椅上,摊开书页。
徐连策道:“不得敷衍,看完了我会问你相关问题的。”
燕今宵惊奇:“你懂兵书?”
徐连策嗯了一声:“略知一二。”
从架子上拿了一本《兵法三十六策》坐到门口晒太阳,燕今宵从太师椅上下来,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会懂这东西的?”
徐连策挑眉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眉眼,想了想,轻笑道:“徐连策教我的。”
于是燕今宵心底就不是滋味儿起来了,他觉得自己脑袋上长的草更茂盛了,又忍不住薅了薅自己的头发。徐连策笑着攥住他的手放下来:“行了,别薅了,总共就那几根毛,再薅就秃了。”
燕今宵站起来,回到太师椅上坐着去,但是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他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眼睛只要稍稍离开书本,满眼就都是坐在门口,拿着本书盖在脸上,惬意晒太阳的白衣美人。
燕今宵啧了一声,心道这美人可能是诓他的,他怎么可能懂兵法呢?瞧,他都看睡着了。
自己都没睡着呢。
这样想着,燕今宵好受了些,可还是不甘心,忍了一会儿后就不忍了,再次凑到美人面前,拿开他脸上的那本书,耍赖道:“阿舒,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我看不进去书。”
徐连策眼睛都不肯睁开,难得清闲的午后,他还没慵懒够。
“想问什么?”
“你跟徐连策……到底什么关系啊?”
“不是早跟你说了,我们是旧识。”
“多旧的识?”
这个问题,得好好地回答一下。
徐连策睁开了眼睛,对上眼前求知欲十足的小流氓,他琢磨了一下,轻笑道:“怎么说呢……青梅竹马?一心同体?”
“一心同体!你,你们……”
燕今宵震惊得书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