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封晏精力尤其充沛,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兮也被抱着进了浴室。
触到那温热的水她?才能渐渐回归存在感,可是她?一清醒,就会想?到露台上洛泱跟她?说的话,这让兮也完全没办法阻止心念的混乱。
只要她?一看到封晏的脸,脑海里就不断在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可她?又抱着最后一点点如星火的希望,希望那是假的。
后来迷迷糊糊之?中快要睡着的兮也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唇瓣张不开,声音也不清楚。
但封晏隐约听到了对不起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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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最先醒来的,是兮也。
好像掐着点睁眼,她?长久地凝视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被压的就快喘不过气来。
封晏应该是出差确实很累了,侧过身把兮也的头护在怀里,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兮也细细地打量着身边人?的脸庞,一丝一缕都没有?漏掉。
她?好像从没有?这么细致的看过他,就连结婚的时候也没有?。
总是听身边的人?说封晏多么多么的帅,又是生?的怎样的清风朗月,她?都没有?多么真?切的感受,直到此刻。
他的含情眼闭着的时候才收敛了许多攻击性,让人?觉得温柔。兮也隔空描摹着他的容貌,从嘴唇,到鼻子,再到眼睛眉骨,直到额角隐藏着的疤痕收尾。
如果有?一个像封晏一样的孩子,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起码在兮也心里是的。
兮也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她?不敢想?,也没资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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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只是手臂下压着一个枕头。醒了一会儿神捞过身边的浴袍,松松垮垮的系了个结踩着拖鞋往洗手间去了。
兮也还?是没在,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仰头的片刻瞥见头顶斜方的浴霸,颜色不太对。
弄完之?后才在三楼的衣帽间发现一身星空的兮也,完美精致的妆面,像他曾经在酒吧见到的她?,也是这样魅力无限。
兮也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封晏,定定的看着她?。
伸手在他眼前?轻晃一下,“怎么了?醒了吗?”
封晏眨着眼睛偏过了头,清着嗓子,“楼下浴霸,坏了?”
他一提,兮也这才想?起来昨天忘记告诉封晏了,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不对劲,原来是这件事。
兮也点点头,应声。
“什么时候坏的?”
“就你出差的时候我有?次洗澡,炸的,应该是好久没用所以?都不太好了。”
封晏皱了眉,“炸了?你在洗澡?”
兮也不以?为意,转身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细看一番,确定战袍无碍,才满意的点点头。
封晏没有?追问的习惯,见兮也沉浸于装扮,神思不属回了句:“行,我知道了。”
他总感觉今天的宴会,兮也特?别慎重且在意,自从结婚后他就很少见她?这样紧张打扮了,当然如果打扮是为了他,封晏兴许会更高兴一点。
*
洪泉慈善晚宴,顾名?思义,位于洪泉区。虽说是晚宴,但实质上是全天时段的宴会,只不过在正式拍卖开始前?,被邀请或者提供拍品的人?会被安排自行活动。
洪泉区多山多温泉,早有?温泉之?乡的名?头,有?很多人?便是慕名?而去的。
兮也幼时去过一次,不过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因为她?在那里碰见了封晏和白烟。
白烟永远穿着最精致的服装,稍一靠近鼻尖就会萦绕那阵阵少女?香,她?时时刻刻都是精致端庄的,是那种一分一毫差错都不会有?的人?。
如果让兮也那样活,实在是太累了,当时就想?问问白烟,一直笑着,是自己真?的想?笑么?还?是别人?让她?笑的?
思绪飘得有?点远,一个急刹车才让她?开脱出来。
封晏紧拉着她?的手臂,以?致于松开的时候,小臂处还?有?点箍住的红痕没有?消退。
兮也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冬天,而她?,忘记拿外套了。
封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前?排拿过来一件长款羽绒服,纯白色,帽子上还?有?毛。
她?抬着手臂挡着那羽绒服,这个颜色纯的太过了,不是她?的风格啊。
然而无声的抗拒并没有?用,力量悬殊之?下,羽绒服还?是被披到了她?身上。
“喏。”
粉红色的保温杯,再次出现兮也的眼眸之?中,熟悉又好笑。兮也小口小口的吹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红枣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喝了几口,兮也抬头看向身边的封晏。
他在看窗外,顺着看过去,除了两个垃圾桶,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她?有?点无聊,心里也有?点沉重,试图说话来缓解。
封晏顶着窗户指了指那个垃圾桶的方向,兮也这才看清垃圾桶里面被扔掉了一束玫瑰,正新鲜的玫瑰。
兮也半笑着逗他:“怎么?你想?要玫瑰了?”
封晏眸色有?一瞬失色,转瞬即逝,只是摇头,“只是觉得好可惜。”
好可惜,你已?经不记得了。
兮也听他那语气居然还?有?点忧郁诗人?的多愁善感,没多在意,时有?时无的点着手里的杯子,发出轻巧的声响,如同钟摆。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车内那轻轻的指甲和杯子碰撞的声音慢慢停止,兮也略微不自在的闭了闭眼,抿唇转头看向封晏。
车却比兮也先一步停下,门从外面被拉开,呼之?欲出的话被咽了回去,只能先下车。
邀请函是兮也拿着的,本想?递出去,却并没有?人?,倒是跟着封晏一路畅通无阻,这些关卡于他而言似乎形同虚设。
她?低头深深看了一眼锃亮的邀请函,指腹摩挲着没有?说话,片刻收进了外套口袋里。
这里的一切都华丽,和兮也喜欢的低奢背道而驰,身边经过的女?人?也大多精致美丽,这显得穿着羽绒服的兮也异常不入画。
然而走在前?面的封晏总时不时回头看看她?,也许是怕她?跟丢了。兮也搭着衣领的手几番挣扎后还?是垂了下去。
“听说了么?白烟回国了!”擦身而过的鱼尾裙娇软的声音划过。
从进门到现在,兮也已?经听到这个名?字不下十次了,频率过高让她?有?些无聊,零零散散的对话拼凑到一起,兮也心中“洪泉慈善晚宴”慢慢演变成了“白烟回国欢迎会”的字样。
这一波造势还?是挺成功的,起码兮也的耳朵就已?经快起茧子了。
曲径通幽,终于到了单间休息室,脱离了人?群密集区,兮也打算和封晏谈谈。
手中的礼盒还?没来得及碰到桌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兮也眼神复杂,今天的时间安排里似乎注定没有?个人?空间了,悬着的手有?些无力,拉开了门。
白烟,今天的焦点人?物?。
她?礼数端庄,“兮小姐,方便么?”眼神却不住的轻飘飘越过兮也落在屋里。
兮也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没什么表情的扯了下嘴角,“请进。”
白烟周到的询问着是否有?什么需要,主人?翁的样子,滴水不漏,谈的都是艺术还?有?商业形势,兮也坐在旁边缄口无言,一壶一壶茶下肚,还?是依旧口渴。
再想?倒茶的时候,手边的杯盏被伸过来的手反手倒扣在盘中。
兮也皱眉,却并没有?对上封晏的眼睛,似乎只是他聊天的闲暇之?余的随手而为。
她?胸口堵着气,语气不大好,“给?我。”本来不想?打断他们讲话的,还?显得自己没有?礼数,可总有?人?上赶着点火。
茶杯仍旧丝毫未动,封晏仿佛没有?听见她?讲话。
“封——”
“茶喝多晚上睡不着,你不睡,我怎么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常,封晏语气淡淡,更是顺手把杯盏挪到了自己面前?,离兮也更远。
兮也想?要生?气的话被堵在了喉头,前?不是后不是的,空气中似乎升腾着无声的对抗。
白烟说话的声音被压到了谷底,只是这一句话就把她?前?一秒滔滔不绝讲得所有?消形于无,桌下的粉指紧攥着丝绒晚礼裙,群面上现出深深压痕,明暗分明。
“不喝就不喝。”兮也的好胜欲瞬间被激起来了,冷着脸眼神都不曾落在封晏面前?,侧着头看墙上的挂钟数着秒针的轨迹。
白烟温温柔柔的笑着,“兮也想?喝,封晏你就给?——”话音吐至一半,那道清越的声音再度响起。
“喝这个。”
白烟看着粉色保温杯从封晏身后被拿出来,冒着热气的水从壶口汩汩而出,一分钟上千万的手上溅了零星几滴水珠,却不曾动作。
兮也瞄了一眼杯子,嗤之?以?鼻:“杯子真?丑。”
其实她?早就想?说,只是给?他留了面子,但她?今天就是不想?留了,审美真?差。
“嗯。”
“那你喝吗?”封晏耐心充足,丝毫没有?不耐的情绪。
兮也缓缓掀了掀眼皮,“喝。”
白烟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来一去,言语对话不及她?说的四分之?一,那种颜面无存的距离感却有?冰山那样高,她?就像是小丑,可又不甘。
看着兮也手中那个水杯,眼睛似乎要将?它钻出个洞来,睁到眼睛酸痛才不甘愿的挪开目光。
那本来该是她?的东西。
兮也不过钻了自己的空子,白烟想?。
兮也早就感受到了身侧的胶着视线,真?是锲而不舍。
她?放下杯子,把那个系着丝带的白色礼盒拿出来,递到白烟的面前?。
“礼物?,欢迎回家。”她?不喜欢藕断丝连,既然她?白烟不愿意,那她?只能出头做这个恶人?,帮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