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晏在听到兮也解释的时候超乎异常的淡定,面不改色,很快的点了头?。
一直到回家,兮也都觉得他已经能够习惯自己的转变了,心中不免起敬,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就是沉得住气。
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面孔,兮也准备泡个澡,最近因为情绪的影响,她已经很久没有放松了,整个人隐约之中总处在压抑之下。
封晏大?概是许久没见慢慢了,回家就直奔耳楼的猫房。
兮也拿着浴袍的时候,堪堪想起家里淋浴的浴霸至今还没有报修,她偏头?看向冗长的走廊,尽头?的转角通向耳楼。
她有些犹豫,但?脚下却被驱使着往前走,有一股无?形的疯狂在诱使她往那个不曾去过的未知领域。
等到她想回头?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耳楼的门口。红棕色的雕花门精致勾勒,隔音效果却并不是那么好,隐隐能听见软糯的猫叫声和说话声,低沉细腻。
兮也收拢手指,浴袍被抓得很紧。
就听一下,她不是特意来偷听的,只能怪这?门隔音效果不佳,兮也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心理挣扎,欲望战胜理智。
她躬身侧耳贴近门边,手稍微扶着门,发现露着门缝。
封晏这?样谨慎,居然忘了关门,怪不得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房间里先前还有声音,陡然间沉默起来,兮也微拧着眉,屏息凝神企图抓住那一点声响。
“慢慢,”封晏掬着一把猫粮递到它嘴边,“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喵~”慢慢小口小口的吃着,猫胡子在封晏手掌间张弛摩擦着,不痛不痒。
封晏其实一点也淡定不下来,垂眸看着松散的领带,似乎那指印还停留在上面,丝丝入扣般在他眼?前萦绕。
“做梦,也好,”他低头?哑声苦笑。
门外的兮也瞳眸震惊,她紧攥着浴袍,指节深深陷进其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封晏,卑微这?个词简直和他是一对反义词的存在,从来只有别人卑微,但?现在,隔着一扇门,她清晰地听到他那样渺小的要求。
就算做梦,只是做梦,也好。
她好想跑进去告诉他,那不是做梦,是真的,如果不信,她甚至可以?再说一遍,第二遍,第三遍,都可以?。
可是脚下仿佛黏了胶水,举步难前,明明之前好想的好好地,壮志豪情的要做回以?前洒脱的自己,现在只是说一句话都难如登天。
只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音来,周围充斥着无?语言表的无?助,兮也现在好希望有个人来骂她一顿,推她一把,只要能让她告诉封晏,那不是梦,她都无?所?谓。
可是她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指望由别人来帮她一把呢?只是踏入荆棘丛一步而?已。
兮也表情肃穆,最终转身而?去。
意外的小插曲让兮也忘记告诉封晏浴霸坏掉的事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封晏依旧变回了往常的封晏,兮也也将那段短暂的记忆藏在脑中,无?人宣之于口。
“你——”
兮也鼻尖轻皱,“你先说吧。”
封晏从沙发上拿出一件礼盒递到她面前,“洪泉慈善晚宴,你试试看,喜欢么?”
封晏不提,兮也就快要忘掉这?件事情了,那时间就在明天了啊,她捧过礼盒,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先打个预防针。
“如果,明天我做了事情,不是很合礼数,你可以?先等等,回家之后在生气么?”
封晏纵容她,兮也是有感觉的,但?至于程度多少,她没法揣度,况且白烟总归是他的朋友,按常理她该给白烟留点颜面。
可是上次白烟上门送邀请函,兮也实在是没法忘记,白烟的一字一句都在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没资格做封家二太太。
纵使兮也脾性?已经收敛很多,但?骨子里还骄纵的,别人都上门挑衅了,她做不到视而?不见的忍气吞声。
这?个标签不属于她。
封晏一时没说话,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兮也以?为他在拒绝自己,心下咯噔。
过了一会儿,封晏才?回神,“你只当是家里的宴会,就好。”
兮也那如同过山车的心情,终于正常归位。
*
鉴于封晏坐飞机也算劳累,两个人并没有出去吃饭,本来想叫阿姨来的,但?是被封晏阻止了,说是要自己做饭。
看着厨房里围着围裙的男人,兮也驻足许久,眼?中有丝丝星光划过。收回手机后,兮也抱着礼盒上了楼。
流线型收腰身的银蓝色的礼服裙,贴合着兮也无?一丝赘肉的柳腰扭翘而?下,重工设计精细奢华,肩膀的黑色宽肩带欲坠不坠的充盈着性?感,裙身簇拥着丝丝晶点,如黑夜星空,随着步伐而?闪烁其中。
尺寸完全符合,兮也有点好奇,她从没有跟封晏讲过自己的三围数据。
此刻也没有多想,拎起裙摆转了一圈,铺展绽放的裙尾如同漫天流星坠落人间。
兮也心念一动,她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
鬼使神差的,兮也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遮着脸拍了一张照片,只有上半身,但?裸露的冷白玉颈和锁骨肌肤已经足够诱人了,纤秾合度的体态少之一寸无?味,多之一寸嫌腻,正是刚刚好。
她很少自拍,几乎不发圈,就算发圈也是比赛之类的,点了两张原图就发出去了,也没注意朋友圈的混乱。
心满意足的换下礼服裙收好,才?拿着手机下楼。
厨房的水壶呜咽的响着,冒出的热气在灯罩之下湮灭。封晏端着盘子出来,暖黄灯光下,向来凛冽的表情似乎都柔软起来。
“尝尝。”封晏抬头?就看见兮也凑在桌子旁边左看右看,在家里的她像是觅食的小仓鼠。
兮也直盯着他手里的那一坨,还有酱汁,闻着是胡椒粉的香味,阵阵入鼻。
她半缩着手指藏在衣袖里,指了指封晏端着的方向,“那个,是什么啊?”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尤其还能闻到味道。
看着却不能吃对兮也来说简直当众处刑。
封晏看她那样实在好笑,一向自立高冷人设的兮也此时和向他要食的慢慢一个模样,眼?睛都比平时要闪烁。
“黑胡椒牛奶土豆泥。”今天等他也累了,而?且答应过她要陪她吃一顿喜欢的菜,所?幸就自己学着做了。
听到那两个字兮也立刻就振奋起来了,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忠诚的唯土豆主义者。
“可以?吃吗?吃完还有吗?你也要吃吗?”她一连串的问题扔出来让封晏没来得及开口。
轻笑着拢了拢她的衣领,“可以?吃,吃完还有,我不吃。”
其实这?是临时学的,回来前的晚上他找了好多菜谱,兮也嘴挑,换着花样才?做了现在的这?个,看兮也的表情,应该不算失败。
细腻的土豆泥入口即化,带着奶香却不浓腻。
兮也由衷的觉得,就算封晏不做隽封集团的总裁了,还能去做厨师,绝对也能名扬,她一定是他最忠实的粉丝。
她坐在高脚凳上轻晃着白嫩的双腿,一边惬意地吃着土豆泥,随意翻看着朋友圈等着封晏出来一起吃饭。
忽然间看到倪尔的最新动态,是一条官宣。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模糊背影,近处是她自己笔芯的手,没有露脸,却里里外外都能感受到倪尔的欣喜。
配言也简洁,不过一句话:我的手也有人牵啦!
兮也知道她一直在追那个洗头?小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了,可看那模糊的样貌,总觉得不像只是个洗头?的。
评论?区一片祝久久,兮也便?也跟风发了一句,顺手还点了个赞。
不对……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封晏,禾禹是不是跟倪尔吵架了?”兮也看到以?往永远活跃在倪尔动态底下的人这?次却不见了人影。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在别人的事情上尤其敏锐,当然这?只存在于兮也身上,毕竟别的女?人是自己的事情也敏锐的。
最后一道菜收工,封晏端着汤锅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了?”他并不是特别关注别人的事情,只不过他出差那两天,禾禹确实和倪尔到他那里去过,不过很快就走了。
兮也剜了一口土豆泥,晃了晃手机,“倪尔谈恋爱了,就是那个洗头?小哥,但?是禾禹居然没有出现,往常属他最活跃了,而?且他和倪尔虽然经常打闹,但?关系不差啊。”
封晏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大?抵关于感情纠葛的事情他都不太擅长。组织语言失败后,他把手机截了个屏,递到了兮也面前。
是一段聊天记录
—
禾禹:她谈恋爱了。
封晏:?
禾禹:倪尔那个没良心的,她是瞎吗?看不出来老子喜欢她?!
封晏:看不出来。
兮也有些不敢相信,她本来也只是随便?的猜测而?已,没想到这?里面居然真有点机跷。
兮也:“你不安慰一下他?”怎么说也是朋友,也算是失恋期间了。
封晏轻嗤,“他不需要安慰,人在酒吧。”
禾禹开心去酒吧,不开心也去酒吧。这?已经是他们几个人一早知晓的惯例了,要席靳洲说,禾禹就是活该,喜欢非得用那种跟人打架的方式,而?且身边女?人不重样,倪尔要能喜欢上他,也是头?脑不清醒。
兮也闻言执着筷子轻叹气,各人有各人的雪,谁也没法帮别人扫雪,自己还缺那把扫帚呢。
“红枣汤有每天喝么?”封晏收着碗筷随口问,语气如同闲谈般随意。
兮也心里轻凛,转而?镇定,“有,每天都喝。”中药包的事情是时候问问洛泱了,几天时间应该已经有了进展。
趁着封晏在厨房洗碗,兮也踱步到朝北的露台拨通了洛泱的电话。
夜风寒凉呼啸,月也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夜色深沉。
兮也不禁裹紧了外套,指骨有以?下面没一下的落在栏杆上。
“喂?”
兮也倒抽一口凉气,“阿河,那个中药包,怎么样?”真的挺冷的,明明都要接近春了,还是让她攥紧了拳头?。
那边似乎在犹豫什么,并不说话,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混合着呼吸声。
几分?钟后,兮也垂着手从露台回了屋里,她关好门,手指冰凉却没有感觉似的,隐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脸色惨白却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