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犹豫。

这世上成?王败寇。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什么仁义道理他都不懂，只明白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他手里握着天下至尊的好牌不打,去蹭一个落魄皇子的荣光,更别说威胁、利诱、绑架、谋杀,诸般大不敬他犯了十成?十,新皇杀他,眼前人就能绕了他吗。

一剑封疆不信。

他窥见了恶魔的虚弱,手中长剑蠢蠢欲动。

但正这时游戏系统突然更新了主线任务。

他原本的【找到三皇子已经完成?】,变更成【帮助三皇子登上皇位】。

“等等……”

一剑封疆措手不及，他不敢置信以至于双目出现了短暂的呆愣。

而与此同时。

一念城的所有穿越者都得到了十二年一次的大春祭即将开?始,要求他们帮助三皇子登上王位的主线任务。

结香社论坛再次爆|炸。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什么是大春祭,为什么大春祭能帮助三皇子登记，这边纷扰言论暂且不议，但一剑封疆却实打实被系统背刺。

他紧紧握着长剑，开?始思考背离系统的可能性。

……但是。

他引气入体的根基来自于系统,他所会?的技能和知识也来自于系统。

放弃这个任务，他将卡死在这个主线上。

自废武功。

他只能向恶魔低头,承诺自己会?帮助三皇子登上皇位。

“不过我人微言轻，又没有方向,您要是想做什么直接吩咐我就好。”

一剑封疆进转如风。

恶魔不在意，他从肚子里掏出一把十斤重的黄金钥匙——从韩长生身上摸到的地宫密钥。

“皇城下方有一座地宫，这是钥匙,你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能用则拿，不能用则毁。”

一剑封疆攥紧钥匙。

“地宫？那里危险吗,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

恶魔微妙一笑。

“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小小呼唤我的名字……说不定某些时刻会带来大惊喜。我是说，在你快要死亡，可以考虑考虑我。”

“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

“但我能保证，童叟无欺。”

恶魔的名字就像是一副盘根错节的繁杂画像。

深深印在一剑封疆的脑海深处。

他张张口，恍惚觉得自己掉入陷阱，但他也只能攥着手里的钥匙，朝远处的道无涯投出歉意的一瞥。

抱歉了，无涯兄。

我也是身不由己。

随即纵身一跃，朝远处灯火通明的一念城奔去——地龙翻身打碎了油灯，点燃的茅屋成?连绵的火焰，整座城市映着灼热的红光，像是熔炉里燃烧的煤炭和铁浆。趁着混乱时刻，一剑封疆来到了皇城前，四处摸索，来到塌陷口，跳了进去，借着一点夜视，看到地洞中有一处三丈宽的圆形青铜机关，上面刻画龙形雷纹，青色铜面光洁无锈，他拿出黄金钥匙插在中间的锁眼处。

青铜机关晃动。

中间凹陷。

一道向深处延伸的阶梯缓缓伸展，如螺旋下行。

一剑封疆迟疑片刻。

顺着走入台阶中。

黑暗中亮起光。

像是寂静深林里，静谧湖面上亮起的幽蓝色萤虫。

台阶的尽头吊着一丈见宽的看台，周围竖着栏杆。

悬浮在空中。

他把着栏杆向远处看去，这里一片黑暗无光，是纯然的静谧，只有一群群萤虫般的幽蓝光点在远处旋转。

最外层是四十九个黯淡无光的白点，是星等里最弱的光，稍微朝里是七个稍亮一点的光点，越往里越亮。

这些光点共有六群六个轨道，围绕中间最亮的‘金黄色’旋转。

灵机一动，他算了算数量，想到当时根骨检测，这些光点的数量正好应对测试根骨的‘鼎’。

他看着最外面四十九个黑铁鼎，知道这是一种?名为黑铁的‘炼金材料’，人的神念注入其中，可自由驱使。于是把神念远远抛去，系在四十九光点之一上，将一座黑铁鼎引来，悬浮在看台前。他跳了进去，驱使着朝里面的‘金光’飘去。

这里犹如地下星空。

无数发光的‘鼎’如群星漂浮。

道无涯在借力在鼎上跳来跳去，从最外围的黑铁跳到青铜上，直到靠近最里面的白银鼎上。

白银鼎光亮如月。

他低头仔细打量，一座，两座，三座，四座……

四座……

他缓缓睁大眼。

第四座鼎中被塞得鼓鼓胀胀，二皇子化虫的尸身正躺在里面。

**

哲学者之冠院落。

静谧的湖面上倒映着宅邸暗淡的影子。

藏在影子中的七人依旧有条不紊的工作。就在刚刚，季启明知道了新皇想要吃掉他的念头，面色不改对所有玩家下达了推翻王权的强制性任务。

不多时，月球眉头一挑，突然说道：“有个老熟人。”

说着空中浮现一座巨大的虫尸，切成?六段，甲片晶莹，肉质细腻，正是和他们有过一战之缘的二皇子——是个死了的老熟人。

“我以为他已经下葬了。”

季启明道。

月球回答：“恐怕有人舍不得。想要用他提炼神性物质。”

“这个玩家深入到了地宫，找到了二皇子的尸体，想要用这些东西换取技能提升——金星，是你的活。”

月亮又转头问季启明：“怎么，要吃吗。”

他说这话?语气清淡，闲庭信步，注视着二皇子尸身的目光淡淡，像是看什么腐肉或者木植。

季启明道。

“嗯。”

他眉头动也没动。

只催动二皇子尸身进了熔炉，一阵烧炼。火光灼灼照明了他半边面孔，完美如天神，也如神般无情。

修行者要知道两个两个法?则。

一是等价交换。

二是弱肉强食。

可以这样理解，他杀人，人也可以杀他，只要人能打得过他。

亦是——若是打不过，被他吃掉也是应有之义。

季启明刚稍有意识之时，导师就教导——他们是吞吃母亲生命活下来的种?群，他们以恶为人性。

所以不要犹豫。

不要惧怕。

给他人带来死亡。

也要平静面对。

[从自然中诞生，肉身亦腐烂于泥土，是最好的归宿。]

只不过。

他等了片刻。

火光摇动。

熔炉把虫尸烧制成灰，但一点神性物质都不见得。只是一具空有华美外表的躯壳，早就被人挖空殆尽，不是四皇子，如果四皇子知道，就不会?寄放这些尸体，记忆如浮光掠影从季启明眼前划过，他定格到宫门一战时，回想起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同在现场。

二弟季槐梦。

和四弟季楚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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