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儿急忙从桌子上跳下来，拎着烤鱼手足无措地立在萧染白与罗天轩之间。

“去给少爷倒杯热茶。去啊！”萧染白从后面推一把宵儿，宵儿小步绕开罗天轩，从门口跑出去。

罗天轩没有理会从他身边蹭过去的宵儿，宵儿不过是个女佣，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他走到萧染白对面的椅子前坐下：“春茵拒绝见我。”

“嗯，我知道了。”

“我已经是罗家家主，依然不能得到她吗？”

“我说实话，春茵原谅不原谅你，和谁当家主关系不大。”

罗天轩晦涩的眼神扫过萧染白：“春茵不原谅我，你很开心？”

“嗐，你俩的事，我有什么开不开心的，反正我完成了约定，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罗天轩的恼怒变成嘲讽，他刚要进行讽刺，就听萧染白继续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们的户籍和身份证明怎么弄，希望你能全部接手，把该办的手续一次性办齐全。钱我也不多要，给我和宵儿一人一笔能做小买卖的本金就行，别怕讹诈，事情完结后我们不会再找你。”

罗天轩的表情渐渐淡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你履行约定啊！难道你想毁约？”

罗天轩脸色平静如死水，他已明白自己与萧染白之间发生了误会，她们要的“合法身份”“幸福生活”并不是指当自己的正妻。

离开罗家，才是她们希望的“幸福”。

离开……和那个女人一样。

罗天轩不再有交流的意愿，重新把帽子扣在头上准备离开。萧染白即使早有担心，还是感觉到气愤，大喊：“你要毁约！”

罗天轩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慢慢回身，对萧染白微笑：“不，答应过的事我当然会做，不过不是照办你的要求，是完成‘我’的承诺。”

宵儿端着茶杯站住门口，等目送罗天轩离开小院后，急切询问萧染白：“毁什么约！？”

“我为他办事，等他成为家主后放还我们自由身。”

宵儿愣愣地说：“他成功了，可是毁约不肯放人了？”

萧染白默然点头，宵儿眼中含泪，拿起茶杯大口灌下去。

没等心情平复，院外又是一阵脚步声，罗天轩的贴身女佣夏楣娇娇娆娆地走到萧染白面前，先行过礼，再指着身后的女佣队伍说：“少爷有命，四夫人不得离开院落。知道您喜欢半夜翻墙，所以大家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外面。”

宵儿尖叫：“他要囚禁我们！”

夏楣笑而不言。

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热闹，庄园又恢复昔日的冷酷的模样。这回连宵儿也不得进出，只靠萧染白威胁海雀吐露她拿饭时的听闻，勉强获得一些消息，比如罗漳定下的规矩几乎没有大改动，比如春茵也和萧染白一样，被软禁在屋里……

宵儿来不及心疼萧染白，她很快得知，自己将成为罗天轩的三夫人。

“放我出去，我不要嫁给他！”

宵儿在被夏楣叫出去时，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竟然等来这等噩耗。

夏楣指挥两个健壮女佣钉死门板，隔着窗户朝宵儿假笑：“从女佣变成少夫人，恭喜你成功高攀。别在这里忸怩作态了，人手不够，调不出多余的看管你，麻烦先这么凑合几天，等少爷忙完就放你出来圆房。”

“你爱嫁你嫁，我不稀罕！不是所有女人都想当少夫人！”

夏楣看宵儿神色激动不似作伪，收起假笑，冷漠地告诉她：“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之类的话，你在庄园五六年，早该清楚，这里家主最大，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他要你嫁，你就得嫁，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这和老爷那时有什么不同啊！”

夏楣敲敲窗户边的墙壁，急促地笑一声：“听听这声音，看看这厚度，和过去有区别吗？你指望有什么改变啊？”

夏楣想继续和宵儿说下去，顾忌周围耳目，不再多言，只留给她一个复杂的笑容。

没有改变，只要庄园还在，“老爷”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听说你要强娶宵儿。”

萧染白穿着她相对比较喜欢的绿色裙子，坐在门槛上慢条斯理地吃风干鸽子。

罗天轩也不避讳尘土，坐在她身边的地板上，欣赏地看着她：“你很适合浅色，我回头让人多送一些来。”

“别，是你送的我就不喜欢了。你娶宵儿，考虑过春茵的心情吗？”

罗天轩平静地告诉她：“春茵以后会习惯的。”

“是吗？她不会幸福，困在院子里的女人，没有哪个能幸福。”

“然后，你们就以这种理由背叛我，去和人私奔吗？”

这是罗天轩第一次正面提起自己的母亲。萧染白放下鸽子，抬头看着他：“你恨她。”

“我凭什么爱她？她背叛我和父亲，与一个园丁私奔，一去不回。我恨她。”

萧染白大致明白庄园女人居住区没有花木也不许外男出入的原因了：“但这不是你堕落成罗漳的理由。你现在太像你父亲了，我有多烦罗漳，就有多烦你。”

“我也不喜欢你，可惜我心情不好，不想放手。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离不开这座小院。”哪怕萧染白死去，他也要把她的枯骨埋在庄园的地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踩蚂蚁时，从不考虑将死蚂蚁的心情如何。”

“你从蚂蚁翻身做成‘人’，开始学人去践踏蚂蚁，权力的感觉，很爽吧。哦，不能这么比喻，毕竟你是罗家长子，地位不同，并没有经历太多我们受过的苦，不理解我们在反抗什么。”

萧染白低头继续啃鸽肉，罗天轩从她的镇定中嗅到异常。作为盟友，他当然希望萧染白越能干越好，但等他成为最高层时，自然不能接受手下人有能力推翻自己。

被困在院子里，身边无一人可用的她，还能再次翻盘吗？罗天轩盯着萧染白侧脸，“萧染白”其实很美，不仅仅是五官秀丽，更重要的是身上少见的气质，坚定，自然，和那些唯唯诺诺的女人大不同。

但是这也意味着萧染白不可控制。

她的内心，是一片家主权力不能覆盖的区域。

“你在想，我的心挺野啊，不过人困在这里，心野也没用。”

萧染白拿鸟骨头指着罗天轩鼻尖，笑意盈盈：“可你怎么保证自己能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