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楚鸿远的脸色还不是太好看，才回府邸换下官服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工部那边有了大动作，几个督办旬阳水利的官员全都连夜出发，往旬阳那边去了，楚鸿远端着茶杯眉头一皱，问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底下回禀：“接连几日的大雨，当地的百姓心生惶恐已经有不少人打算收拾东西高处一点的地方暂时安居。”

楚鸿远略一沉吟，便猜到了钱正礼那老东西的打算。

因为连日大雨，谁也无法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老百姓，面对生存的危机，总有人要想办法为自己谋生，钱正礼因为督办了这次的水利工程，现在正是他邀功的时候，如果这次工程不出问题，那他就是一等的功臣，不仅在皇上这里有功，就是在百姓面前那也是天大的功劳。

至于他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黑心的事，那些就已经不重要了。

钱正礼比他更担心旬阳的堤坝问题。

这也是个好事，楚鸿远是要摘掉这个蛀虫的，但如果钱正礼这次真的能经受住这次天灾的考验，说明他还是有点用处的。

然而，现实却要惨烈许多。

第二天的早朝上，诸位大臣就是否将旬阳百姓迁出的问题进行了非常激烈的讨论，以工部为首的几位都坚持反对将老百姓迁出，他们对自己新建的水利工程非常有信心。

“而且钱大人已经带着水利部的几位大人在昨夜就去了旬阳当地，定能及时排查险情，以防万一，确保当地百姓的平安！”

有人慷慨激昂就有人冷静睿智，顾斐然自然是支持派的：“我等也并没有不信任上游堤坝的意思，只是诸位大人也知道，接连几日的大雨。且丝毫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臣今日上朝之前还特意绕到司天谏去问了趟，据天象来看，这大雨一时半会儿可是停不了的。上游堤坝是新建的，储水量有多少？会不会有不得已要泄洪的情况？到那时候又要往下游泄多少的水？诸位大人要怎么去给老百姓解释这些问题？百姓是不会听的，不趁着这个时候把人迁出来，万一后期再遇上点什么问题，那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负责？百姓受到的损失又怎么弥补？甚至，万一死了人，那又要怎么办？”

“请陛下明断！”

“请陛下明断！”

这没什么明断不明断的，迁移百姓中间确实会出现很多的问题，流民会增多同时也会造成各种谁会问题，有很多的不安定因素，这是往年都有过的现实例子，但是不迁移，就只剩下未知的危险，他虽然对水利工程项目很有信心，但也不会拿老百姓的生命财产来做赌注。

昨天跟楚鸿远辩驳了两句，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萧明熠身体不舒服，他就不太想跟楚鸿远说话，更不想听他说教，更直白一点，他就是在跟楚鸿远赌气，也是在跟自己赌气。

赌气归赌气，大事上，他还不允许自己肆意。

“爱卿所言都有理。”萧明熠正要说话，胃里忽然又是一阵反酸，一旁的晋喜眼明，赶紧把自己一直端着的茶杯递到了萧明熠的跟前，这茶是王太医新研制的，专门用来治疗孕中的酸吐恶心。

萧明熠喝了口茶，压下了反酸的感觉才继续说道：“但朕的意思是还是照往年，先将百姓迁移出来，确保安全为上。至于迁移的相关事宜，楚卿负责吧，流民问题一定要处理好，忌生动乱。”

再一次突然被点名的楚鸿远上前了一步：“臣领旨。”

早朝上吵吵嚷嚷了好半天，其实吵来吵去并不是为了到底迁还是不迁百姓的问题，就是例行的一定要吵吵两句，譬如说大将军一派要是说不迁，那站在小皇帝这边的大臣的意思肯定得是迁了，可结果似乎并不是很好。莫名其妙地小皇帝就换了态度，对大将军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以及防备，不仅答应要迁移，还点名把这件事叫给楚鸿远来办。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将军府里，顾斐然一脸的不愤之色：“他一定是别有用心的，这个时候让你去督办旬阳百姓迁移，一旦你离开了京城，他肯定要对你的势力下手，宫里的人都已经让他清理得差不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我们在朝廷里的人？鸿远，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去？”楚鸿远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相反他还有点欣然：“去一趟也好，好好查查钱正礼那老东西在旬阳干了点什么龌龊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

楚鸿远继续说道：“又是死人又是石头的，总要去探个究竟才好，我亲自去查清楚。”

顾斐然还想再劝，但楚鸿远的主意已定：“再说，陛下的旨意已下，我说不去，他岂不是更要疑我？”

“疑便疑。”顾斐然神色间有不屑：“他疑你又不是三天两天了。”

“斐然，这话以后别让我再听见。”楚鸿远面色不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朝中的风向你盯着点，尤其是陛下，我总觉得他最近的态度很奇怪。”

顾斐然看着楚鸿远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只憋出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楚鸿远听完这话忽然沉默了一阵，然后再开口时已然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斐然，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京城名门闺秀无不倾慕你文采斐然，你可有中意？”

顾斐然的脸色忽然就惨白了几分，往后退了两步，才强装镇定的说道：“你一个大将军都未娶妻，哪轮得到我？行了，一路平安，趁着天色早，我还能上鸾凤楼找如意喝上两杯，大将军可要同往？”

背手望窗外的弯月，楚鸿远握紧了拳头：“那种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顾斐然言语轻浮：“比不上大将军可以金屋藏娇，我还是去找如意吧。”

脚步声离去，楚鸿远望着月亮叹了口气然后眉头皱起，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晚宫宴上醉酒之后做的一个荒唐的梦，梦里的感觉让人迷醉，如果他当真是个公主，那自己是不是早就将人娶回了府里？

楚鸿远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