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白马飞奔而出,得得而去。
前往孤竹山快马加鞭只需要一日多,他们行队要两日的时间。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并不冷,底下垫了厚厚一层暖垫,还有炉子,小矮几上摆了一碗点心。
灵儿手里咬着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小孩子就是容易满足。
晏臻拿着笔在写字,锦竹掀开车帘往里看了眼,问道:“姑娘,前面有个驿站,要歇脚吗?”
“嗯。”晏臻点头。
行走已经半日了,该停下来歇脚。
行队在驿站前停下,护卫们也各自寻地方歇息。
驿站内歇脚的人看着这么多的人,还有马车上的徽记。
“晏氏丞相府的徽记,是家眷吗?”一人说道。
“兄台好眼力,那是丞相府的徽记。”
“前两日不是发生了刺客刺杀的事吗?怎的这会儿出来?不怕危险?”一人问道。
在京城行刺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么多人刺杀,更是想要镇国公主死的心明明白白。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了京城,往外行走,岂不是更危险?
“这谁知道呢?晏氏的人多了去了,可能不是公主。”
一人笑着看过去,面色骤然僵了一僵,他握着茶碗的手抖了两抖。
“怎么了?”
“真,真是公主。”那人颤声说道。
众人惊,纷纷看着那马车上下来的人。
戴着一块面纱,乌黑的长发随着弯腰倾泻而上,衣袂飘飘,眉目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好一个美人儿啊!
不用看那剩下的半张脸,便知道这人极美,若是再看被遮挡的半张脸,不知是何等的仙人之姿。
“公主。”
晏臻走到一旁的矮凳刚坐下,有人走了过来,揖手做礼。
晏臻抬眸看,边上的人已经挡在前面,一个个警惕戒备的看着这欲搭讪的人。
“什么人?你即知道这位是谁,怎还敢上前叨扰?”肉子喝道。
“在家济州历业,可还记得某?”
眼前的人,正是之前带妹上京求医的济州刺史家弟,历业。
晏臻让护卫们让开一些,看着历刺史说道:“历先生怎么了会在这里?”
“上京有些事情,恰巧看到公主在此,特来问候一声。”历业说道:“也多谢公主请医,治好了舍妹。”
他彬彬有礼,并未靠前,隔着两个婢女说道。
“举手之劳。”
“公主这是去往何处?”历业问道。
“历先生,我家姑娘去哪儿,需要跟你汇报,速回去。”肉子皱眉,只觉这个人也太多问题了,怎纠缠着东问西问的,也不嫌失礼。
“是,某明白了。”历业再次拘礼,说道:“某告辞。”
人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立刻引来边上人盘问。
历业笑着说道:“公主人美心善,此前曾对舍妹有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
“如今的人啊,当真是喜欢往前凑,也不嫌烦。”锦竹嘀嘀咕咕的,一面摆上小锅,开始做饭。
晏臻笑着,跟灵儿玩抛球接球,手中的绣花球绑着个铜铃,抛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正做着饭食,晴朗的天空忽然滚滚浓云奔腾而来,伴随着远处的电闪雷鸣。
这是要突然暴雨啊!
有人说着,起身忙收拾东西,要躲进驿站里面。
这边也忙着准备避雨之地。
晏臻接住绣球,起身对灵儿招了招手:“灵儿,过来。”
灵儿过去,晏臻拉着她的手往驿站里去,公主要避雨,一个个都让出一通道来,让她过。
婢女仆妇护卫跟着,看这阵仗,仿佛拥戴皇亲国戚。
“可不就是皇亲国戚吗?这可是公主。”有人低低声的说道。
锦竹和两个小婢将东西重新放好,雨便哗啦啦的往地上砸。
她们进了驿站,走到晏臻的面前。
“姑娘,不能做饭了。”锦竹说道。
“借,厨房。”晏臻说道。
锦竹醒悟,是了,还能借驿站的厨房一用。
好在驿站也不小,够宽敞,他们要了两间雅间让护卫们也能舒适等雨。
晏臻则在另一间,由仆妇婢子们拥戴陪着。
“臻儿姐姐,我饿了。”灵儿说道。
“再等等,锦竹去做了。”晏臻笑道。
灵儿点点头。
驿站门口,老仆看着外面淋雨的马匹,叹气道:“希望别一直下,不然这马就该病了。”
十月多的天气,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便是马也会受不了的。
“这大雨的天气倒是罕见,冷极了,你们再往里面走一走,给我们让点位置啊。”门口的人喊道。
吵嚷着,突然有人咦了声。
那人指着大雨林子里的影子,说道:“看,有人来了。”
众人望去,瓢泼的大雨下,一人骑马过来,直奔到驿站的门口,翻身下马。
不是一个,后面还有两个。
看到后面又跟来的两个人,众人只谈这三人真是倒霉,这大雨瓢泼有寒冬腊月冷的,只怕要生病。
玄色锦袍的男子伸手拍了拍衣裳上的水,再抹一把脸,确实很冷。
“三殿下。”
门口守着的护卫看到在面前的人,惊讶的喊了声。
听到人喊,众人皆惊愕,看着锦袍男子往前过来,再进里面。
“三殿下,您怎么来了?”肉子问道。
敞开的厢房的门,能看到晏臻站起来,接过婢子手里的毯子。
墨无言看到晏臻,笑着也走过去。
“……”晏臻有话想说,还是没开口,只伸手用毯子帮他擦拭头脸上的雨水。
看他呼出白气儿来,悠的一凝眉,将毯子扔下。
“臻儿。”墨无言知道她生气了。
“进来。”晏臻说道。
她转身对肉子说道:“找一套衣裳来。”
肉子迅速找来了一套干净衣裳,晏臻接过递给墨无言,让仆妇婢子都出来。
墨无言进去,很快将湿衣服换上,那边刀砌和止戈也换好衣服出来。
锦竹在灶上做饭。
房门被关上,晏臻坐在椅子上,冷眉冷眼的看着墨无言。
“臻儿……”他喊了声。
“没想到你还是追来了。”晏臻说道。
“你怎突然要回孤竹山?”墨无言问道。
“此事太过着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本想着从孤竹山回来,查证了再说的。”晏臻说道。
“什么事?”墨无言问。
“容寻,又活过来了。”晏臻说道。
嘶!
墨无言面色微变,怎么都没想到,晏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容寻还活着,他可是被千刀万剐死的,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怎么可能还活着。
除非见鬼了。
“所以,我心中有疑惑,便在想如何都要找清楚,找到此事的真相。”晏臻说道。
御书局那本九州录古籍不见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孤竹山找孤竹山书房里的古籍。
墨无言理解:“你的决定是对的。”
“想到你会追来,也是我没想到给你留个信。”晏臻说道。
便是留了,墨无言还是会追来。
晏臻也是明白。
墨无言的头发松散下来,此刻还滴着水,外面冷得厉害。
晏臻起身,去拿大氅给他披上,又用帕子帮他慢慢擦拭发上的水。
墨无言逐渐感觉暖和,更暖的是身体。
晏臻低着头,站在他身边认真给他擦拭头发的模样,让他觉得好极了。
他笑着,真希望一辈子都停留在这一刻。
温柔的,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晏臻。
仆妇端着火盆进来,又接过刚煮好的姜汤,放在一旁用汤匙慢慢的搅拌凉。
晏臻不说话,墨无言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眉眼含笑。
“做什么这样看我?”晏臻问道。
“好看。”墨无言说道。
话一出,边上的仆妇便抿着唇憋着笑。
“姑娘,殿下,用膳了。”婢子端着东西进来,三样小菜,一碗水豆腐鱼汤。
水豆腐和鱼都是驿站有的,花了钱买,很是新鲜。
晏臻喝了口,味道不错。
“给他们也准备一些,别冷着了。”晏臻说道。
刀砌和止戈也淋了雨,要喝些姜汤鱼汤补补。
锦竹应声去了。
晏臻吃着鱼,说道:“如今事情很多,京城关于刺客的事情还在调查,可并未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京城大是大,可到底没有一点线索,实在匪夷所思。”她说道。
到底是如何藏人的?这是个问题。
缉查院有张院长他们,定然能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晏臻笑了笑:“但愿如此。”
雨来得快,也足足下了两个多时辰,待雨停了,马也被淋的有些虚。
晏臻让灶上熬了些草药水喂给马,索性便在驿站歇下了。
这一下雨,要耽搁不少时间。
夜深时分,不少人都睡下了。
灵儿也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墨无言和晏臻围着火盆说话,外面传来咕咕声。
“宸妃并不似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如此聪明的人,定然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晏臻说道。
“肖王后。”墨无言说道。
“你傻啊,肖王后是嫡母,七皇子是嫡皇子,他若是好生努力,二皇子是半点机会也没有的。”晏臻笑道。
“可,七弟并不努力。”墨无言说道。
墨郁礼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并不觉得,他要继承那王国大统,反而觉得,活着,恣意快活最是真。
故而,时刻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