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丹继续道：“今天气温有所升高，最晚不过后天就会降温，朝廷那帮子人熬不过这天气，且等着吧。”他细长的眼睛里透出凶狠的光。

当晚，凌丹就亲自设宴，由回硕和巴东作陪，招待来自俄海斯的使者。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之间达成了协议。由俄海斯向西夷配备火枪火炮，作为回报，西夷将北部与俄海斯相邻的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民，交由俄海斯使用，期限为二十年。

兀颜听说之后，怒气冲天，闯入设宴之地，掀翻摆满饭菜的桌子，怒斥俄海斯的使者。他这一举动惹得凌丹大怒，命人绑了他堵上他的嘴关禁闭。

事后，凌丹想着现在还真少不了兀颜给自己卖命，忍了又忍，去帐子里亲自解了他身上的绑绳，道：“本王与俄海斯签协议，也是权宜之计。要不俄海斯怎么能给我们提供火枪？现在我们所有能想出来的办法，全是为了打败大尚朝。协议么，不就一张纸，以后不承认就是了，你又何须当真？！”

兀颜还气鼓鼓的，扭过头不理凌丹。

凌丹道：“你咽不下这口气，本王将你缺的人马补上，就想问你，后天夜里可敢去偷袭朝廷的兵营？”凌丹本想着好好谋划的，但兀颜这人狂妄得很，他转念一想，有不怕死的最好，让兀颜去跟太子硬碰硬，赢了自是西夷得利，输了便也教会兀颜做人。

兀颜哪知道凌丹的心思，闻言，他眼睛一亮，抱拳道：“末将定当不辱使命！”说罢，就乍乍呼呼地去集结他的士兵，鼓动着他们去一洗前耻。

凌丹对这天气果然料得很准。天气暖和了一天之后，便开始转冷，刺骨的寒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兀颜带兵往南，直袭朝廷所扎大营之处。他却不知，这情报早于头天夜里，就由海冬青传到了吉星河的手里。

吉星河现在苦于自己这大将军王的身份，要稳妥着，不能鲁莽行事，这是德正皇帝的信里对他的要求。若非如此，他早左手火枪，右手大刀，给西夷来一通切瓜切菜般的厮杀，好平息他对佟司锦的思念之情。

不顾吉日嘎朗的反对，吉星河亲自带兵在大营之外埋伏着，与兀颜正面杠上。这一仗开始时，兀颜并未将吉星河放在眼里，但想到交手的是大将军王、太子，反倒是兴奋起来——立功的时候到了。

交手之后，兀颜发觉吉星河岁数比自己小，力气没自己大，可出手出招的那股子狠劲儿，令他招架起来不轻松。又见朝廷那些士兵好似也不怕冷，对打起来队形都不乱，一看便知训练有素，继而心生憷意。

吉星河也不跟他啰嗦，直管一刀刀砍向兀颜。他手下的士兵都是精兵强将，不由分说地与对方厮杀在一起。天空挂着一弯月亮，惨白，单薄，无言地照着这一道道闪着刀剑寒气的大地。

忽然间，吉星河打了个唿哨，拨马往回跑。士兵们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调转马头，一窝蜂地回撤。

兀颜见朝廷士兵回退了，又乱成一团，以为是他们不敌自己这边而撤退，带着人马就去追。眨眼间，他发现前头那些士兵不见了，疑心自己眼花，又觉得不对劲儿——怕是中了埋伏吧。正要下令停止追击时，突然耳边响起“轰隆隆”“砰砰砰”的巨响，且脚下土地异常震动。啊！朝廷官兵竟是用上了火炮火枪！

枪炮声阵阵，浓烟滚滚，火光闪现，夹杂着自己这边士兵发出的惨叫声，兀颜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就不要追过来，早知道这次就不要出兵，他带着剩下的士兵仓皇而逃，狼狈异常。

兀颜叫人往自己身上绑了绳索，面上带有羞愧之色，见到凌丹后便自跪在炕下。凌丹自是阴沉着脸，这个莽夫不受到教训认不清眼下的形势——那便是朝廷派来的士兵雄风犹在，还是很英勇的，再加上火炮火枪的助力，自己这边不能等闲看之。

不能硬碰硬，还得要想法子智取。凌丹终是做出这个决定，给兀颜松了绑，这个人以后还有用。

凌丹使人叫来回硕和巴东，让他们与兀颜一道坐在下首。谁都没提兀颜这次吃败仗之事儿，但兀颜却隐隐感觉回硕在嘲笑自己，可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只得忍着。

“朝廷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般弱，可俄海斯的力量不用白不用，狄萨那边虽是没回准话，但也有可利用的余地。”凌丹扫视了一遍底下坐着的三人，开口道。

“是啊。末将建议得赶紧跟俄海斯那边联系上，让他们尽快派兵增援。狄萨那头，王爷也可许些好处打动他们。”回硕赶紧建议道。

凌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回硕这一说法的认可。

巴东也道：“这样的话，咱们就得保存实力，以等他们过来。尤其是俄海斯那边，据说他们的火枪很厉害，朝廷的都是样子货，在它们面前不值一提。”

“这么说，得想法子先稳住朝廷那边。”凌丹道，“最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然后乘其不备，攻其不意。”他想了想，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回硕和巴东都拍手叫好。只有兀颜觉得这手段有些不光明，但想到自己才折兵损将，也没脸再说别的。

*

懋粹宫。蓝草一直惴惴不安，她按照秋嬷嬷给的指令，将野猫提前放进来，关在一处不用的屋子角落。那野猫不知是被做了怎样的手脚，平时也不叫，看着蔫巴巴的。

秋嬷嬷还给了她一件衣裳，说是太子妃待出了主殿时，将衣裳换上，野猫放出来，只要她站在太子妃身边就可以，旁的不用再做什么。如果再能让太子妃绊倒，沁妃娘娘还有重赏。

该做的，蓝草都做了。秋嬷嬷打了保票的，说定不会让旁人发现。可她看见太子妃如此镇定，还是心里没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