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头，“这个倒是哀家疏忽了。只想着这延萱宫离福宁宫不远，三阿哥福晋能时时到这里来说话。其实说起来，哀家也有私心，自从那一回，三阿哥福晋与太医一道将皇帝的病情遏制住了，哀家就想着这福晋这本领管用，时时能看到，也觉得心安不少。”

德正皇帝知太后这话说得是低调了。太医常用的那些招数他很明白，治不死人，可看病的法子也趋于保守。倒是佟司锦有几分厉害，自己现在能走动，十有六七成是她的功劳。可树大招风这道理他也懂，也只能心里知晓，如太后那般笑笑了。

太后见皇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开口道：“各位阿哥都是有福的，皇帝只管操心天下的事情，旁的都会好起来的。”

德正皇帝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前朝不少大臣都上折子，劝儿子立太子。”

太后沉吟片刻，道：“哀家一妇道人家，不懂前朝那些事情，皇帝看着办就行。”

德正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大阿哥和二阿哥行下这些事情，着实给儿子沉重的打击。儿子现在倒生了立太子的想法，就是不知往下如何才能稳妥地进行。”

太后道：“这就看皇帝如何想了。你继承大统是先帝权衡各种利弊指定的。祖制也无定例，皇帝可以选长子，也可以选贤子……”

德正皇帝皱眉道：“儿子有意三阿哥。但四阿哥和五阿哥、六阿哥也不错。”

太后想了想，道：“哀家觉得这中间三阿哥甚好，他岁数现在居长，母妃很早就去世，历史上那些外戚擅权之事，在他身上不会发生。不过朝堂之事，哀家也不甚懂，还是皇帝拿主意吧。”

有了立太子之意后，德正皇帝开始感觉到轻松。同时，他也心生“到底是岁月不饶人”的念头。要知道以前，他的想法是：朕还年轻力壮，哪里需要立太子？！但他却没吐露半点风声。

秋风四起之时，德正皇帝将三、四、五、六这几个阿哥同时叫到了御书房。

吉星河以俄海斯那批火枪为借鉴，将目前大尚朝自己制造的火枪予以改良。与以前相比，改良后的火枪射程更远，精确度更高，好用程度与俄海斯的不相上下，但他不满足于此，还想让德正皇帝从南边番国再买一些，好再拓宽眼界。

而四阿哥，也就是信贝勒，最近得了前朝几幅绘画的孤本，正忙着鉴赏品评。五阿哥是沁妃之子，觉得自己还小，整日里招猫逗狗，与宫女作乐。

倒是慧妃所出的六阿哥，自从所患疾病被佟司锦治好后，这两年进了上书房读书，每日练习骑射，功课和武艺都有精进，深得皇上喜爱。

他四个人站到一起，吉星河倒是与信贝勒寒暄了几句，毕竟二人因为福晋是好友关系而比旁人来得密切。六阿哥对吉星河相当仰慕，进来就缠着吉星河问与火枪有关的问题。吉星河被缠不过，允诺在他母妃同意的情况下，带他去火器营开开眼界。

也只有五阿哥找不到人说话，他平时就常去的地方，就是沁妃所在的储箐宫，与别的阿哥没有交集，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他翻着白眼站在一旁，感觉无聊之极。

德正皇帝身着朝服从文泰殿过来，四个阿哥忙向他见礼。德正皇帝将他们叫起，心情甚好地逐个儿与他们问话，阿哥们一一应答。

“朕今日叫你们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问。”德正皇帝调转话题，“那便是朕意欲立太子，就从你们中间择一个，你们有何想法，说与朕听听。”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他心头压着的大石头立刻消失。

诚郡王和义郡王被遣离皇宫关禁闭时，都曾经表达过不被皇上看重想当太子的想法。现在，德正皇帝终于将太子这件事情摊开说，自是无比轻松。

四个阿哥立时都跪下了，齐齐说道：“全凭皇上做主，儿臣都听皇上的。”

德正皇帝倍感欣慰。他点头，捻着新蓄的胡须，道：“朕也想过，太子是国之储君，必是集贤德能于一身之人。如今连六阿哥也都进学练起了骑射，朕也不瞒你们，西夷近日与俄海斯勾勾连连，又意欲与狄萨结交，目的就是想入侵边界，从而占领我朝与西夷交界之地。但据钦天监测算出的信息，今冬北边将迎来三十年不遇的极寒天气，朕预计西夷会在那时南下，抢夺劫掠粮草。而南边涂山那带地方，叛军有死灰复燃之势。”

他的目光扫视下头跪着的几个阿哥，顿了顿，道：“朕本来要打算御驾亲征西夷，但太医道朕的身子不适宜那处苦寒之地。朕便想，朕将立的这太子，替朕去攻打西夷。”

德正皇帝此话一出，阿哥们俱是心里一凌，各有打处。这当中年纪最大的吉星河立时道：“皇阿玛身份尊贵，西夷偏居角落，蠢蠢欲动，何须皇阿玛亲自出征，儿臣愿意带兵出征西夷，为皇阿玛分忧。至于太子一位，儿臣未曾想过，但听皇阿玛吩咐。”

其实吉星河听了德正皇帝先前那番话后，已经感觉到自己机会来了！

虽说他当初认回身份时的目的都已达到。诚郡王和义郡王之流都各有下场，但这宫中权势唯上，若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当上太子，日后继承大统，这前朝后宫又会被搅成一团糟，自己身在其中，也难免牵扯到其中。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成为太子，能实现许给佟司锦护她一世周全许她一世尊贵的愿望。

想法虽是这样，但吉星河也知道圣心难测，皇上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从佟司锦那里知道，皇上那身体确实是经不起奔波和打仗的折腾了。既是皇上担忧边境，他便以此为切入口，让皇上心里的天平向自己这方倾斜。

德正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吉星河的确如太后所言那般，心境纯净，一心只为大事打算。不过，旁的阿哥有什么想法，他也很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