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端妃蓦地变了脸色，将佛珠掷到案上，“本宫见你，是对你的恩典。你一派胡言休要乱说，本宫诸事缠身，你便家去吧。”

那氏傻了眼。以前都好端端的，怎么端妃翻脸不认账了呢？她所有的希望都系在端妃身上，可不能被这样赶回去，她急得又磕起头来，语无伦次道：“苏氏变成鬼来找臣妾，臣妾跟她说了，下毒这是娘娘的意思，毒药也是娘娘给的。”

端妃愣了一下。那氏以前来找自己，全是巴结恭维着自己。她心里头明白，那氏无非是想有个与宫中贵妃有来往的名头，要知道京城这么多富贵人家，能和宫中贵妃牵上线的，除了正经八百的亲戚外，能有几个？而自己最初没拒绝那氏，也是因为毕竟那氏给自己做过事情。

给维系她们之间关系的，便是这件事情。看破不说破，彼此也都好过。端妃一向觉得那氏虽然有小小讨厌，但好在识时务，有眼色，便勉强维系着与她的关系。到后来，自己还从有益处的角度出发，顺水推舟给佟家两个孙女牵了姻缘线。

可现在这个那氏竟然将秘密泄露了！端妃用阴森森的目光看了眼那氏，见她头发蓬乱，目光涣散，便知她是被吓成了这样。

可受到惊吓，就能随便胡说吗？今天说给了鬼听，明儿还不定会说给谁听呢？这到底是个祸患，留不得！

端妃瞳孔收紧，过了一阵子，她缓和了脸色，笑笑道：“本宫见你身子不适，才叫回去，你怎么就不明白本宫的心思呢？”

那氏一听这话，长出一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被鬼折磨得寝食难安，就想过来找娘娘说一说。一来，娘娘是那大富大贵之人，臣妾也能沾沾福气。二来，臣妾的丈夫可能要申请回京城，臣妾就想着他还能为朝廷出把力，想救娘娘到时候帮着说句话。还有，臣妾被鬼怪缠身，也想请娘娘给个法子。”

端妃垂下眼皮子，将眼内厌恶和杀意遮掩过去。那氏这些要求她都没往耳朵里进，她往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死寂，窗子外头已经飘雪了。她朝那氏招了招手，柔声道：“你呀！终究是知道得太多了，也想得太多了。你过来，本宫教给你一个好法子。”

那氏见端妃如此亲和地教导自己，赶紧跪着挪往端妃跟前去。“娘娘，臣妾对娘娘感恩不尽。”

端妃轻笑道：“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苏氏去死吗？”

那氏摇头，“不知，臣妾并不知。”

“那是因为苏氏知道了本宫的一个秘密。”端妃见那氏是将死之人，便也不再瞒着她，“有一回，苏氏来这座寺庙拜佛时，看见本宫与寺庙里的活佛有来往。”

那氏眨眨眼睛，不解地问道：“贵妃娘娘听活佛讲经，这个也很正常啊。”

“是啊，现在是正常。”端妃缓缓地开口，“可在那个时候，这是被朝廷不允许的。若是苏氏说出去，本宫这位置就不保了。这便是本宫要除掉她的原因，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哦。”这么多年那氏终于得知道原委，她长出了一口气。“那毒药是从哪里来的？感觉效果很好。”

“哈哈，本宫就给你一个爽快话，自是从这庙里活佛这里得的。”这些话都被端妃闷在肚子里快烂了，现在终有个让它们见天日了。她心头也舒服不少，瞥了眼那氏，凑过去说道，“你听着，本宫告诉你的法子，便是你去死！”端妃说完这句话，将方才解下的佩巾，一下子就套到了那氏脖颈上，交叉死命勒住。

那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才意识到端妃这是要勒死自己。她手忙脚乱去挣扎，端妃哪里给她这样的机会，双手紧紧地抓住佩巾两端，用力到手指骨节凸起青筋暴突，见她倒地不起，手脚也不从抽搐变成耷拉，这才松开手。

“老虔婆，还想坏本宫的事儿，这就是你的下场！”端妃往地上啐了一口，将手里的佩巾嫌弃地往旁边一扔。

勒死了那氏，再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端妃觉得心里堵的那口气消失了，她畅快地坐回椅子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端妃好似听到窗外有“噗”地一声响，她大脑处在松弛之中，也不以为异。转头看过去，她见雪花跟鹅毛似的胡乱飘着，又觉得这清静之室里多了一具尸|体，实在太煞风景。

端妃出言叫了声“芳雨”。“奴婢在。”芳雨推开门，一眼看见那氏的尸|体，她脸色白了下，但并未惊慌失措，朝端妃福了福，“娘娘，她这是……”

“唉，都统夫人来拜佛，说是心绪难安，茶饭不思。本宫开导了她很久，以为有了效果。却不知她趁本宫没注意的时候，一尺白绫自缢了。”端妃微微叹了口气。

“是。奴婢明白。”芳雨将那氏拖到一边，跑了出去。她再回来时，从袖中掏出一条白绫，扔到了那氏身上。随即，她从那氏脖颈处解下那条绿色绣了“五彩丰登”纹的佩巾，拿到手上晦气，便胡乱折了折，趁端妃不注意时，塞到了香炉后头。

端妃从窗边转过身来，“本宫也累了，就此回府吧。”

“是。再晚了宫门就要落锁了。”芳雨垂着脑袋回道。

“再过五个月，就是太后的圣寿节了。”端妃说着，让芳雨扶着走出了静室。

巧月在楼梯口等了这么长时间，全身都快冻透了。她见这二人出来，知道其中那个穿着锦衣凤袍的便是宫中贵人，吓得缩在角落里面着壁。不料，先前给那氏进去传信的宫女又走回来，道：“对了，都统夫人说她神思焦虑，贵妃娘娘开导她很久，她却是自缢了，都惊着娘娘了。”

巧月听得一脸懵，直到那二人已经走远看不到背影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跟疯了似的拔腿跑进那间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