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条脸头领感觉到火枪离开了自己的额头，他睁开眼，看着乌漆漆的火枪头，咽了一下唾沫。

“你只需告诉我，谁指派你们来的。我便放了你。”吉星河将枪口对他晃了晃。瘦条脸吓得哆嗦了一下。

“你不说的话，我就一枪打死你。死在子弹之下，估计下辈子都不得托生。”这是吉星河从火器营听来的闲话，此时用来吓唬对方正好。

瘦条脸犹豫了。队友都以为自己死了吧，自己趁此机会逃走，到那荒无人烟之处，怎么才都能活下去。“诚郡王，是诚郡王要你死。”他眼一闭，直接说出了答案。

吉星河愣了一下，诚郡王？自己和诚郡王有何关系？然后脱口而出，“他为什么要我死？”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瘦条脸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后，是再也回不去了。不过，那些逃回去的人，很有可能也难逃惩罚，毕竟诚郡王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吉星河死。他怕吉星河反悔，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朝马的方向挪去。

吉星河突然想起什么，跳下马奔过去，一把将瘦条脸身上的腰牌摘了下来，就着淡淡的月光一看，是黄铜色的，令牌上雕刻的花纹无比熟悉。

上回他在城南杨营，也是有一拨人跟踪自己要杀自己，他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人，正要逼问受何人指使，那人却自行服药自尽了。吉星河在那人的身上，第一回见到这黄铜色的令牌。

看来这些人都是诚郡王派来的。他又想起一个问题，开口问道：“你们这些人要我死，还有一拨人要我活，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瘦条脸“哎哟”地叫了一声，哭丧着脸，指着自己脚道：“我脚疼得很，这伤还能不能好？”

吉星河扔过去一纸包药，“处理好伤口，用这个药敷上好得快。”

瘦条脸抓过药包，塞进身上的箭袋里，舔舔干涸的嘴巴道：“那拨人我也见过，诚郡王也恼火他们，听说也是宫里的，具体是谁派的，王爷也不知道。”说罢，他抓住缰绳，一个翻身就要上马背。可惜受伤的脚拖累了他，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骑上马上，拌着缰绳拼命打着马逃窜而去。

既是有言在先，吉星河也没做过河拆桥的打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拨转马头，直往朱老五和刘婆子宿下之处奔去。

按说吉星河是可以住在驿站。可朱老五和刘婆子住不成那里，他们每天都歇在靠近村庄之处，朱老五睡车底，刘婆子歇在车厢里。由此吉星河也就随了他们，反正他一个人不费事儿，随便哪里都能凑合一宿。

皎皎明月，风清气爽，吉星河老远就看到了佟家那辆车驾，他便放了心，松了马的缰绳，开始思索方才得到的信息。这一年多，跟踪且要取自己性命的元凶终于找到了。他之前在皇宫附近捉住这些人中的一个，那人在自己逼问谁派他来时，临死时指了皇宫的方向，这便是对上了。他拿出那青铜令牌看了看，又仔细收好。

可诚郡王怎么就非要自己死不可呢？另一拨跟踪自己以前在自家翻来翻去的人，也来自宫中？自己从来没有与宫中发生交集，怎么他们一个二个都非要跟自己缠斗在一起？

这些问题，吉星河想得脑仁疼也未有答案。他正要回自己搁了铺盖的地方，忽然看见佟家那辆车驾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里头打斗。他心里一惊，刘婆子可别有什么闪失！

吉星河驰马奔过去。他的这匹马端的是良驹，跑起来四蹄有力，落地时又悄无声息，以至于他到了车驾跟前，竟无人察觉。他眼睛一扫，车下没有人影，原本睡在那里的朱老五呢？

就像是要回答他心中这个疑问似的，车厢里发出一个妇人嘶吼的叫声，“朱老五，我真是瞎了眼！”

这声音一听就是刘婆子的，吉星河便知这二人都在车厢里了。朱老五不好好地呆在外头，跑到车厢里做什么？他想起佟司锦交待自己话，那就是搞清楚刘婆子这次去义乡庄子的真正目的。听起来，里头这二人翻了脸。他不妨看狗咬狗，先将内情听清楚了再说。

“我也是识人不清，你将我骗到车上来。原来，原来是竟是要取我性命！”朱老五倒在车厢里，他双手捂着腹部，那里已经被刘婆子用手里的铁簪子捅了个窟窿。他扯了衣襟包扎住了，可血仍然往外渗。

“你竟然给我下毒！要不是我有所察觉，这个大仇就不能报了！哈哈，我叫你进来，怕你是有什么想头吧？哈哈！”刘婆子尖利的笑声，在黑夜中散得很远。“我实话告诉你！你平时不吭不哈的，谁不知道你是个犟头，对谁都没个好脸。这些时日却对我嘘寒问暖，我早就有了怀疑。老娘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吉星河一听刘婆子被下了毒，正想出手去救她。又听她继续说道：“佟家里头多少龌龊事情，都没瞒过我眼睛，你要是想听的话，趁着你还没死掉，我都说给你听。”

这次上路之前，佟司锦也跟他说过，这个刘婆子不是良人。她只要知道刘婆子这次被那氏派出来的目的，别的只叫他看着行事。他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决定等等看。

朱老五眼见着血流得到处都是，他害怕得要命，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氏让你出来这一趟，原因你知道吗？”

刘婆子一愣，“我这会儿已经开始头晕了。你行行好吧，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平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惹到你。眼下，我不明不白地死去，听说死后投不了胎，不甘心啊！大哥，你行行好吧！”

朱老五道：“都说你是那氏跟前得脸的，这次她让你出来，就是让我送你上西天。”

“不可能！”刘婆子瞪大眼睛，失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