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冷笑两声，起身叉着腰看向刘婆子，“怎么着？你嫌弃我这脸了？你给那不成器的家伙从我手上拿银子时，怎么没嫌弃？”

刘婆子伸手朝她胳膊上打去，“还反了你？若不是我苦心经营，你现在还是给人端水送茶的丫头！”

疼！柳姨娘捂着胳膊往后避去，她恨恨地嘀咕道：“那也比脸被毁了好，省得被谁看了都嫌弃。”

刘婆子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管怎么样，得将眼前这位的情绪劝下去才行，她叹口气道：“改天问钰姐儿讨些药膏，宫里总会有这种好物什。”

柳姨娘闷闷地应道：“她眼睛比头顶还高，要了也不一定给。”

“老太太开口了，她能不应？不过，老太太说了，要给你家老爷抬姨娘。”刘婆子翻了下眼皮子。

“啥？”柳姨娘瞪大眼睛，“我家老爷也没提要纳姨娘啊？”

“当初人家也没说要纳人，老太太还不是把你给塞进来了。”刘婆子袖着手，不冷不淡地说着。

“娘！”柳姨娘过来就抱着刘婆子的胳膊，“女儿脸已经这样了，再有个新姨娘进来，女儿不就要被人踩到脚底了？女儿倒霉，你这个当娘的也落不着好。”

刘婆子把胳膊抽出来，数落道：“谁叫你这些日子惰怠，也不去老太太跟前请安侍候。人家心里头不畅快，不叫你吃挂落叫谁吃呢？”

柳姨娘也没法子，她让丹桂搬来靠背椅子，请刘婆子坐了。

俩人一商量，得出的结论便是，眼下柳姨娘的脸没有好，若是再来个新人，佟海泰就更不待见她了。所以说，佟海泰不能纳妾。关于这一点，她可以和韩氏结成同盟。而老太太那边，应是见长房这边风平浪静，心头不得劲儿，这就需要柳姨娘再搞些事情才行。

柳姨娘叫过外头站着的丹桂，叫她把老太太要给老爷纳妾的闲话，传到韩氏那边去。随后她便与刘婆子一起去见那氏。

那氏端着架子颇有些冷淡，柳姨娘得了刘婆子的叮嘱，见跟前也无他人，只管絮絮道道地保证，说自己心里有数，保管叫韩氏落个凄惨的下场。到时候二姑娘一出嫁，长房只剩下半大的哥儿，想成事还得那氏做主才成。

柳姨娘此时在那氏跟前话多，除了想表忠心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想等韩氏到来。那韩氏若是知那氏要往长房抬姨娘，肯定会哭着来求那氏。一来那氏会有高高在上的满足感，二来呢，柳姨娘也正好借韩氏的口，堵住那氏给长房抬人的想法。

谁知柳姨娘嘴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见韩氏的影子，她心里恨得要命，见那氏打了个呵欠，忙趁机告辞。回到后院，满心的不如意化成愤怒，她上手就给丹桂一个耳刮子，“叫你去传闲话，你倒成了哑巴。”

丹桂捂住脸跪了下来，指天发誓，说自己已经找了紫杏和红梅，说老夫人做主，要给老爷纳新姨娘了。

柳姨娘扒拉开丹桂，捂着脸往韩氏屋子里去。这回是她跪了下来小不忍乱大谋。“姐姐哟，老太太要给老爷屋子里抬人了！妹妹刚求了老太太，妹妹人微言轻，姐姐也去求一回吧。咱们都是好姐妹，老爷在外面当差必不轻松，咱们都要顾念着老爷的身子。”

紫杏和红梅早把话传到韩氏这里。韩氏还没顾上这事儿，她刚送走苏老太太，柳姨娘就闯了进来。她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白毫银针，一口下去消渴解暑，再看杯中那根根茶叶色如白银，形状如针，她忍不住暗道：好茶！相较，她在前院那氏那里喝过的茶都索然无味了。

这白毫银针是佟司锦买来孝敬她的。女儿是个能干的，不看前院那些个人的脸子，都能让日子过得好。韩氏方才也听见，女儿又与苏家合伙做生意，说实在话，她拿回自个儿的陪嫁后，经营了这些日子，也觉得自己能赚钱了底气会更足。

韩氏的大脑正在跑神，却被柳姨娘一声哀怨的“太太”拉了回来。

柳姨娘见韩氏心不在焉，她又将方才说的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并做出一副要韩氏给自己做主的神情。她记得当时杨姨娘被那氏抬为佟司锦的妾，韩氏虽口中没说什么，心里头百般不愿。当时自己在其中撺掇，无非是想着杨姨娘是自己跟前的丫头，她进了门对自己忠心，是个帮手。

而现在柳姨娘是真心不愿意长房再进人了。再进的人比自己岁数要小，还不是将佟司锦牢牢拴死？自己脸又毁成这样，还有什么盼头！

所以柳姨娘看着韩氏，那副眼巴巴的神情倒是出自真心。

而韩氏倒是摇了摇头，她笑了一下，“老太太要给，老爷就受着呗。老太太为着咱们着想，没的咱们还不领情。”她的淡然也是真的。初嫁进佟家的时候，韩氏倒是盼着与佟海泰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抬了柳姨娘，然后是杨姨娘……虽说都不是佟海泰主动纳的，但这些人被塞进来时，也没见他拒绝与反抗。

韩氏的心，热了，又凉了。多少个夜晚她睁着熬红的眼睛，不能成寐，苦苦地盼着天亮。

而如今，尤其是重掌自己陪嫁之后，韩氏觉得自己眼界也开了，屋子里争宠这些事情她倒不在眼里。由着她们去争去闹，自己只管把银子攥在手里，不是很好么？

柳姨娘见韩氏如此淡定，她恨得暗地里咬牙。一时无计，只得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佟司锦，“锦姐儿，你劝劝太太吧。老爷本就不常回来，若是再有了新姨娘，更不知啥时候能见着老爷一面了。”

佟司锦面上似笑非笑，“姨娘这话说得可真是的，我这个姑娘家还未出嫁，这种话怎能拿到我跟前说？莫不是姨娘忘了家法？”

柳姨娘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她简直是恨死了面前这二人。若不是……若不是她早就备好了后手，早就气得跌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