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阿哥，德正皇帝倒是倾向于大阿哥和二阿哥。原因自是简单，他俩岁数居长。当然他俩办事能力也不错，尤其是二阿哥勤寰，江都受水灾，他代表自己去赈灾，表现还不错。

最让德正皇帝最为放心的，是这几个阿哥兄友弟恭，一向精诚团结。他相信不管是谁当了太子，别的阿哥都会鼎力相助。

然而这个初一早上，德正皇帝在锦帘后观察到的这一幕，令他极为不舒服。大阿哥和二阿哥所言，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说的具体内容，他虽不知，但能感觉到他这两个极器重的儿子，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他正要掀帘出去，忽见有一位小宫女端了茶进来，那正在打瞌睡的四阿哥，立时醒了，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往小宫女身上巡逡。

德正皇帝改变了主意，他从侧殿的小门出去。在外头踱了一会儿步子，这才往文泰殿大门处走去。照例是马公公拉长声音通传，几位阿哥立马打起精神，整了衣冠，齐齐向迈进门槛的德正皇帝行礼。

看着面前目光恭顺诚恳的儿子，德正皇帝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都是假象。刚才所见的，才是真实的他们。他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德正皇帝捋了下胡须，坐到金銮宝座上，他沉着脸对这些阿哥们劝诫勉励一番。阿哥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对上德正皇帝的臭脸，感觉殿内温度下降，后脖颈冷嗖嗖的。

随后，德正皇帝带着阿哥们去太庙祭祖。礼部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仪仗扈从，前拥后簇，华盖飘扬，旌旗招摇，皇帝一行人往太庙的方向而去。临行前，皇帝又特意叫来了太师和太傅同行，叫他们趁此机会给阿哥们授课解惑。

储箐宫。沁妃打发掉宫女，捏着帕子问道：“皇上他们可是出发了？”

秋嬷嬷道：“回娘娘，老奴看得真切，皇上带着阿哥们去太庙了，据说太师也随行了，看来四阿哥他们这次又要辛苦了。”

“知道了。行了，你也下去吧。”沁妃拂了拂手。

“娘娘。”秋嬷嬷哼哧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老奴多嘴，有句话想说与娘娘，娘娘莫要乱了大事才行。”

沁妃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既是多嘴，何必开口。本宫自有分寸。”

秋嬷嬷不死心，她继续劝道：“圣仙的话，娘娘不要忘了。若是惹怒了圣仙的话，往后就不好办了。”

沁妃不以为然，她撇嘴一笑，“嬷嬷想一想啊，圣仙远在天边，这山长路远，高墙重重，他何以知道本宫在做什么？再说了，本宫已经向圣仙奉上他的需求。除此之外，他又不能干涉本宫的私生活。”

“可是……这万一被皇上发现了，娘娘该如何是好，恐怕连命都会丢。”秋嬷嬷很是着急。

“你怎么这般罗嗦。皇上不是去太庙了吗？他晚上又不回来。就算回来，他也不一定来翻本宫的牌子。嬷嬷啊，你算算，皇上有多久没来本宫这里了？圣仙给本宫配的药，药性很强啊，如果达不到阴阳调配，本宫也一样活不下去。要如何行事？嬷嬷，你来告诉本宫啊！”沁妃凑到秋嬷嬷的跟前，她说一句，秋嬷嬷后退一步。退无可退时，秋嬷嬷只能靠在墙壁上，看着沁妃步步逼近，她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再放大。

秋嬷嬷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老奴错了。老奴也是一片好心，怕娘娘行差踏错。娘娘饶命！”

沁妃看了秋嬷嬷一眼，下巴扬起，“行了。本宫知道你是圣仙那里的人。”

秋嬷嬷身子瑟瑟发抖。

沁妃又道：“本宫看的是这个人如何，并不看是谁的人。这些年，你对本宫如何，本宫内心有数。今儿把话说开了也好，只要你还跟从前一样忠心，本宫便待你如往常一般。如何？”

“谢娘娘隆恩。”

“就这样吧。你去给坤爷传信约他，到时候你打发掉宫里太监宫女。本宫和你上的是同一条船，即便是为着你的主子，嬷嬷也不能不管本宫的周全。”沁妃那张红艳艳的仰月口露出得意的笑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秋嬷嬷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往宫门口的方向快步而去。

这天晚上，储箐宫早早就闭了门，秋嬷嬷遣散掉值守的宫女和太监。美其名曰，一年下来他们辛苦了，临着大年初一给他们放假，一应杂事儿她这个老婆子做了。

人都散去了，悬挂的那盏宫灯也似人的眼变得惺忪。一个大内侍卫打扮的男子，偏身闪入门内。他的脚步刚进到殿内，眼睛还未看清四周的情景，就被沁妃的纤纤玉指一把拉住，娇媚的声音响起，“冤家，怎生这么晚才来？”

这男子生得浓眉大眼，口阔笔隆，举止也粗鲁。他将沁妃打横抱起，“今儿当值，交了班才能来。”他边说边往凤榻处走去。

“皇上又不在宫中，有甚好当值的。改天不当值的时候，你敢不敢来本宫这里？”沁妃伸出玉臂抱住他的脖颈，将身子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男子将沁妃扔到凤榻上，“有甚不敢？娘娘敢叫，本侍卫就敢来。”他粗嘎地笑了几声，伸手将沁妃身上挂的纱衣扯掉，俯身扑了上来。

一个娇媚，一个粗鲁。大年初一，储箐宫里上演了一场活色春香的戏码。

……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但德正皇帝回想这过去的一年，还算是风调雨顺，金銮宝座他坐得很稳，也生了与民同庆、同乐的念头。

早到十三、十四日，京城各条主街，就开始悬挂各式灯笼，喜庆的气氛在发酵酝酿。待十五上元节这天，街上已经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上头还悬有灯谜，猜中者可兑纸墨、巾扇、香囊等物。德正皇帝还借鉴南方的习俗，命数只舞狮队当晚在街头表演，同时燃放花炮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