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琦青失了谷家的脸面，被送去城外的庄子休养。这让那氏气得要命。

她是想给女儿说些好话，但谷家老太太本就眼高于顶，看不上那氏和佟琦青，接到那氏递来的帖子后，只是回话说老太太身子不便见客，就给打发了。

那氏只好作罢。郁郁了几日后，她便告诉自己要想通：佟琦青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过得好，能给娘家帮忙也有限。过得不好，便自求多福吧。

这期间前院的丫头婆子们，俱被那氏责骂过，她们在她跟前无不小心翼翼。就连齐氏也不敢往那氏跟前去，也怕被无辜牵连。只有清合院依旧，从韩氏屋子里，时不时还传出笑声。

那氏眼前是清静了，愈发看韩氏和佟司锦不顺眼，只是苦于一时无机会惩治她们。

这日有皇宫里来的太监到了佟家。那氏一听是端妃宫里的，顿时来了精神。她亲自去外头将阿福迎了进来，奉上家里最好的香茶。那阿福并未入座，头抬得很高，说端妃命她即刻进宫。

那氏见状，塞给阿福金锭子。阿福这才看了眼那氏，“老太太收拾一下，随咱家一道去吧。”

那氏小心地问道：“公公可知因了何事？”这段时间运道太衰了，她没法不小心。

阿福看在金锭子的份儿上，道：“不是坏事。请快一些准备。”那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去换好衣服，跟着阿福进了宫。

毓禧宫。端妃端坐在黑漆描金椅，看着给她行礼的那氏。她有片刻的恍惚。那氏在这十来年里，与自己没断过联系。可亲眼见到那氏，这还是多少年来的头一回。

应该说，那氏在这十余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发福了，脸上褶子也多了。可没有变的是，十余年前，她要借助那氏的手除掉异己。而现在，那氏还是有利用的价值。至于她愿意不愿意被自己利用，那氏相信她会。

端妃让那氏平身，赐她黑漆撒螺钿珐琅面双龙戏珠纹圆凳入座。她先是笑着与那氏寒喧了几句，那氏答了。端妃便直入主题，“之前你带话进来，说要撂三姑娘的牌子。”

那氏心里紧了一下，“实不敢瞒娘娘，佟家寻常，三姑娘人也平常，怕选秀时指得不如意，所以请娘娘提前撂牌子。”

端妃笑道：“我当时也应了我去。主要是想着是熟人，不好驳了面子。但前些日子，我见过三姑娘和四姑娘，觉得姑娘们长得好，人也伶俐，有规矩，不参加选秀的话着实有些可惜。”

“那……”那氏犹豫了起来，她没料到端妃要说的是三姑娘的亲事，陪着笑道，“怕就怕被指给不了解的人，都说姑娘要高嫁，嫁低了怎么都不甘心啊。”

端妃看了看手上那镂空雕花嵌珐琅翡翠金护甲，笑笑道：“若是嫁给了阿哥呢？”

那氏一愣，随即狂喜，她忙起身给端妃行礼道：“阿弥陀佛，如果真如娘娘所言，娘娘就是佟家的大恩人！”

端妃摆了摆手，示意她平身。见那氏因为上了岁数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兴奋难抑的神情，暗地里冷笑了几分——这人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想要得太多。不怕要，就怕不要。她深吸一口气道：“宫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几位阿哥都到了成亲的年龄。少不了这次大挑要从中选适宜的。这话你知道就行，不能外传。”

接触到皇宫中如此绝密的消息，那氏觉自己的地位也高了起来，心道自己才不往外头说这些，否则不是添竞争对手吗，她忙不迭点头。

端妃话锋又转，垂下眼皮子道：“不过咱们把话说到前头，阿哥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他们之间没有缘份，咱们也不能强求。可要是入了阿哥的眼，嫡福晋应该轮不上的话，庶福晋也应该是好的。”

“是是。娘娘说得极是。”那氏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家孙女当嫡福晋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庶福晋的话，也是门楣生光啊。

端妃对那氏的反应还算满意。“你也放心。这个要提前相看，合不上眼缘的话，我就做主撂了她的牌子就是。说起来，三姑娘我还是看好的，这段时间你们也多准备一番。到时候听我的安排。”

那氏忍住心内的狂喜，跪拜道谢，直到出了皇宫那道朱红色的角门。她还是觉得有不真实性。端妃是什么样的人？那氏比谁都明白。十几年前……佟海泰的母亲苏氏在她面前闭上双眼时，那氏心里才产生后怕。苏氏一介妇道人家，哪里会威胁到端妃，可端妃却要除去苏氏。

从那往后，那氏既怕失去端妃的联系，又怕自己不知哪个行为惹恼她，她努力寻找着平衡。现在好了！她的辛苦，她的付出，眼下都有了回报。若是三姑娘嫁给了某个阿哥，她不就一步登天了吗？

若是当上庶福晋，那也比嫡福晋差不了多少。像佟家长房，柳姨娘混得比韩氏还要好！这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那氏回到佟家，整个人还跟在云里雾里一般。她喝了一盏茶，定了定神，去书房把端妃娘娘的话，与佟托哈讲了一遍，当然先不能提庶福晋这一出。佟托哈听了也很高兴，他让那氏好好管教佟司钰一番，到时候进宫必不能出乱子。

那氏回到主屋正厅，将齐氏和佟司钰叫了过来。她把这个消息说了一遍，齐氏和佟司钰俱不敢相信。从谷家城外的庄子回来后，佟司钰心理严重受挫，导致失衡。这来自于祖父佟托哈的严厉训斥。同时，她对自己的眼光产生极大的怀疑。想要嫁得好，不就是要看对方家里的地位，长相也是重要的因素。

廖五爷两样都占了。甚至佟司钰从庄子上回来后，还想着以后能廖五爷共结连理枝。可佟托哈说那廖五爷霸占有夫之妇，被告到了都察院。她这个幻想也被打破，便由着母亲齐氏将她惹的事，安到翠环身上。

她情绪也一直低落着，有时偶尔想到佟司锦未婚夫是那样出众，心里就难以抑制地产生嫉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