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过年临近，像狄萨这样归附大尚朝的部落，都向朝廷送来年礼。以表示归顺和臣服。

狄萨部落的首领热汗年事已高，他派心腹厉明送来三百匹良驹和三百张用牦牛皮制的弓弩。看着数量不多，但狄萨部落本来物资就不丰富，且送来的全是他们的特产，且是大尚朝需要。

德正皇帝亲见那些良驹皮光水滑，四蹄矫健有力，弓弩形如弯月般饱满，制作精良。他年幼时也经过骑射的训练，一见便知是好物，心里大为满意，赏回大量丝绸、瓷器和茶叶等不提。

狄萨部落、乌库图部落和西夷部落，它们位于大尚朝版图最北部。牢牢将极具侵略性的俄海斯隔在更北边，从面让京城位于安全之地。

乌库图与京城接壤，部落上下阶层与京城俱已融为一地。狄萨部落对大尚朝的认可度也高，他们与朝廷这边来往不多，但能够依赖，不轻易反叛。只有这个西夷部落，令德正皇帝感觉不可捉摸。

上回吉日嘎朗率兵将凌丹赶回西夷腹地，据狄萨与西夷交接处的驻兵传来的讯息，凌丹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搞出什么动静。以前派去西夷的盟长被害之后，大尚朝再无派去新的人选，这快要到过年了，西夷也没来京城进贡。

这西夷貌似平静，可德正皇帝却感觉不安，是那种没有完全掌握的不确定性。他在文泰殿和穆中堂及兵部尚书，就此事议了一回。大家的意见是暂且不动，看那凌丹有何动静，若他继续反叛行为，则出师有名，后发也能制人。

从文泰殿出来后，德正皇帝在附近来回走了几步，抬脚去了福宁宫。慈仁太后身着片金花纹的褐色锦袍，外加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滚金边大褂，又套了件石青色刻丝紫貂披风，正倚在榻上养神。

德正皇帝进来后，拎起袍角行礼请安。慈仁太后忙坐直身体，叫他不必多礼。德正皇帝道：“儿臣见文泰殿内花儿开得正好，皇额娘这里怎么一盆也未见，内务府失职至此，该重重查办。”

慈仁太后摆手道：“别处罚他们，是哀家不叫他们摆的。这人啊，到了我这个岁数，看花儿是看，看外头的景也是看，不摆那些，倒还是看着俭省些。”

“也是儿臣不好，那花匠的背景至今还没有查出，也败了皇额娘赏花的兴致。”德正皇帝颇有些自责。

“皇帝已经做得很好了。”慈仁太后想岔开这个话题，想了想，便道，“翻过年，该选秀的时间也快到了，不知皇帝可有什么想法？”

德正皇帝道：“儿臣倒没有想法。儿臣的后宫里已经有十余位嫔妃，子嗣倒也不乏。今年选秀，就给几位到年龄的阿哥挑些人吧。皇额娘是如何想的？”

慈仁太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就按着皇帝的意思办吧。”

“到时候还少不了皇额娘掌眼。”

“哀家是喜欢热闹。不过各位阿哥都有母妃，主要是他们看着喜欢才行。”

德正皇帝又与慈仁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告辞，出了福宁宫。刚才慈仁太后提到选秀，他说是嫔妃者众，那是实话。但后宫不宁，那才是主要的原因。

毒害太后的人，现在还没有找到。害了五阿哥的，看着是病猫。可那猫毕竟是畜生，不会说话。据说那猫是五阿哥一岁那年，在宫外偶然见到，喜欢不已，就带进了霁霞宫，令它长伴左右。

那猫究竟是初时就带了病菌，还是后来染上的？这已经无处可考。冯佳卫已经命宫中擅长者看过此猫。得到的结果却是，这猫看不出有病。

而实际情况是，五阿哥离了这猫，身体一天天在恢复健康。从这个角度便可知，这猫的的确确是有问题。

这便是蹊跷之处！一想到这些，皇帝就觉得脑门疼。

后宫无主位，这些年不知朝臣多少次为此进谏，让德正皇帝立皇后。不过这些奏折都被德正皇帝驳回了。还有人不长眼继续提，被摔了折子，最后就消停了。

现在他倒是想，若是有皇后的话，这些问题是不是会少？不过，他一想到当时自己被动娶皇后的情景，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德正皇帝回到御书房看奏折，小太监举着装有各嫔妃名牌的敞口匣子，跪到案前。马公公上前小声提醒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德正皇帝兴趣缺缺，略抬了下眼，正想摆手打发，想了想，便道：“就沁妃吧。”

“嗻！着沁妃晚上侍寝！”

侍寝的消息传到储箐宫。沁妃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命人给来传消息的小太监塞了个金锞子。皇帝有新的嫔又如何，还不是惦记着自己。她在撒了桃花瓣的檀木桶里沐完浴，又精心修饰了自己的面容一番，最后挥退伺候着的宫女。

她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桃木罐子，拔出寨子的那一瞬，扑鼻而来的恶臭熏得她差点呕吐，但她想到美好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便咬了牙喝了一口。

这天晚上，沁妃极尽所能，仿若无骨般缠着德正皇帝……事罢，她轻启朱唇，似带幽怨，“陛下久不来这边，臣妾就觉得这储箐宫里啊，很空旷。幸好，有勤宏时不时来跟臣妾前问候请安。”

德正皇帝半闭着眼睛，隔了一会儿才道：“勤宏是个孝顺的。”

“是啊。勤宏今年都十五岁了，这日子过得真快。对了，先帝那会儿有规矩，说是阿哥们过了十五岁，要出宫建府。可有这回事儿？”

“规矩是人订的，在这件事情上倒不一定依例而行。不过，”德正皇帝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朕也有此打算。”他一般不在后宫谈论前朝之事，但此刻尽了兴，阿哥们的母妃都在后宫，他便破了例。

沁妃愣了一下，“那我的勤宏，可不可以留在宫中？他刚满十五岁，前头还有三位兄长，都要建府的话，想必内务府一时也忙不过来。”

“爱妃这个请求，朕倒是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