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麽。”

那氏被这声清脆的声音吓一跳，回头看去，见是门口站着齐氏和佟司钰。她扶着额没好气道：“喊那么大声做甚！”

齐氏忙赔上笑解释，“这孩子就是这样没轻没重。”她回头拉了下佟司钰的袖子，“还不快给老太太赔罪。”

那氏摆摆手，“罢了罢了。有话就说吧。”她坐回花梨如意云头纹六方扶手椅上，心想不知后院情况如何。

齐氏朝佟司钰使眼色，她已经看出那氏有心事，且气色不好，不想让女儿触霉头。可佟司钰还沉浸在被端妃娘娘器重的惊喜之中，她上前抱住那氏的胳膊，撒娇道：“玛麽，孙女给佟家挣了体面，又得端妃娘娘夸奖，您就把那锦缎给孙女一匹吧。”

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吵得那氏心烦，她一甩手，“你要那做甚？那颜色又不是给小姑娘使的。”

佟司钰瞬间嘟起嘴不高兴。齐氏也诧异，依着她对那氏的了解，佟司钰这一番言行举止是会讨那氏欢心的，端妃不是也特意点了自己女儿的名字？四匹锦缎，给女儿一匹也是应当，谁知竟会撞上南墙！她忙拉过佟司钰，赔笑道：“钰儿不懂事，老太太莫怪。”

那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齐氏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刘婆子，她带着一些人说是去清合院。媳妇看着里头有陌生的人。”

那氏一眼瞪向旁边的巧秀，“你跟木头似的杵在这里，还不快去后院，有事速速来报。”她见巧秀走了出去，这才转头与齐氏道：“那是给韩氏来瞧病的大夫。”

佟司钰道：“大夫看着很年轻。”

那氏不耐烦地抿着嘴，脸上的皱纹仿佛突然增多，“那个年轻的，是你未来的二姐夫。”

“啊？”佟司钰惊呼了一声，“那吉家二爷不是……”不是什么她也具体说不出来。未来的二姐夫，在众人的言谈中，给她的印象应该是不被家里长辈器重，瘦小，不得志，等等。可刚才她迎面遇到的，却是器宇轩昂，身材高大，看着很健康，一点也不瘦削。

佟司钰的心里升腾出难以言说的滋味，怎么佟司锦能嫁上这样出色的人？

齐氏这回掐了佟司钰一把。她发觉那氏很紧张很焦虑，这种情绪似乎来自有人在给韩氏看病这件事情上。她告了罪，拉着佟司钰出了正厅。

佟司钰一脸不快。齐氏只当是她没要来锦缎闹情绪，“你先回院子，我去清合院看看。”

“我也要去。”

“好好好。那快走。”齐氏好奇那氏焦虑和紧张来源于何处，而佟司钰好奇吉二爷的种种。这母女两人往后院走去。

关心清合院的何止那氏、齐氏和佟司钰这三人？佟司钥和柳姨娘，还有不常出来的杨姨娘、佟司铃，在齐氏母女之前，就已经围在院内主屋外头了。

她们一个个踮起脚往里头张望，无不想进去看个究竟，无奈佟司锦将吉星河、牛大夫迎进屋后，“嘭”地将她们关到门外。刘婆子想挤进去，也被佟司锦挡住。最后只有巧月趁佟司锦不注意，溜了进去。

此时，牛大夫已经被她让进东次间，韩氏斜靠在榻上的长引枕上，手伸出去搁在脉枕中间。中间隔着绣了花草的帘子，牛大夫正细细诊脉。

佟司锦和吉星河俱在一旁。佟司锦顾不上与吉星河多说什么，一脸紧张地盯着牛大夫轻压在韩氏脉博上的手指。

时间就跟凝固了一般，佟司锦好不容易等到牛大夫抬起手指，她正想出言相问。牛大夫提出要望诊和问诊。佟司锦便叫红梅挽起绣帘，牛大夫看过韩氏的气色，又望了她的舌苔，最后询问她的日常寒热等情况。

韩氏以为这二位面生者，均是女儿找来的大夫。她自感念女儿的用心，面对大夫的问询，是知无不言。

牛大夫看完诊，收起脉枕，与吉星河一道，从东次间回到正厅。佟司锦示意红梅给韩氏盖好锦被，忙跟了过去。

牛大夫见佟司锦和吉星河紧张地盯着自己，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佟司锦。韩氏体内正邪相交，气逆上冲，心火扰动。佟司锦脸色煞白，她不安地问牛大夫，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现状。牛大夫摇头表示，他也看不出其中的缘由。

找不出原因，很有可能就代表者没办法医治。佟司锦眉头皱得很紧，“我额娘，她性命会不会……”她说不下去了，难不成上辈子韩氏就是因病离开人世？

牛大夫又摇头。他道韩氏体内虽有邪气，但邪正相抵，正处于平衡之势。佟司锦松了口气，将自己回江都后，给韩氏熬药的那些方子说了一遍，她自是不会提撒了聚魂散。

这回牛大夫点起头，“俗话说，血为营，气为已。要想身体健康，就得营血卫气……”牛大夫后头说的一通话，佟司锦听不大明白，但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自己那些益气补血的方子，用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是，韩氏无性命之虞。

这真是太好了。

此时韩氏也从东次间出来了。吉星河看着佟司锦，佟司锦这时便将他的身份告诉了韩氏。

吉星河向韩氏行礼，韩氏又惊又喜。她知道那氏她们将女儿许给了吉家二爷，没见过面，难免猜测对方的样貌和品行。现在见未来的姑父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为人上之人，并且还肯带着大夫来给她看病，想必也看重自己女儿。想到这里，韩氏喜气盈面，看着气色竟比刚才又好了一倍。

佟司锦叫紫杏将芋泥酥包分成两份包好，其中一份交给牛大夫，“我新手做的，不过是娜仁小妹说好吃。牛大夫跑这一趟辛苦，正好赶巧了，也送与你尝尝。”说着，她将面额是一百两的银票推到牛大夫面前，“一点心意，也请收下。”

牛大夫拿了点心，执意不收银票。吉星河也让佟司锦收起来，说吉家自有打算。但佟司锦很执着，牛大夫只能叹了口气，收下了这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