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皇帝共有五位皇子，分别是端妃生育的大阿哥勤宸，19岁；静妃生育的二阿哥勤寰，17岁；贤妃生育的三阿哥勤寅，16岁；沁妃生育的四阿哥勤宏，16岁；慧妃生育的五阿哥勤宥，11岁。

德正皇帝这一高兴，让马公公将四位阿哥都叫到文泰殿来。说话时，他眼前浮现出五阿哥勤宥那张苍白的脸，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四位阿哥齐整整到来之后，德正皇帝让他们传阅勤寰的奏疏，除了肯定二阿哥此番代他出行的功绩，又对其余三位阿哥这段时间的表现加以勉励。

四位阿哥离开文泰殿后，德正皇帝沉浸在他们兄友弟恭的氛围中。他对马公公感慨道：“朕登基时只有9岁，身边只有皇额娘陪伴，若有兄弟相帮，朕也不会过得那般艰难。”

马公公弯弯腰应承道：“皇上洪福齐天，大福大贵，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德正皇帝不以为然，他摇摇头道：“宣于左副都御史。”

“宣于左副都御史进殿。”马公公不失清亮的声音跟着响起。

于孝通进得文泰殿后，一拍袖子，向德正皇帝行叩拜礼。德正皇帝命他起身，问询监察院近期一应事项。于孝通应答之后，拿出袖中的奏折呈递，将罗二贵门前拦他于门前告状的缘由说了一遍。

语毕，于孝通并不敢抬头，脖梗弯到快要酸时，忽听得龙案被“啪”得一声拍响，他吓得一个哆嗦，忙跪下，“皇上恕罪。”

德正皇帝掷地有声道：“威远伯佟托哈为人忠厚，尽心尽责，这些年佟都统一直为朕守着察哈尔，朕在这方面对他十分放心。可教育子嗣整肃家宅也不能忽视。”

“是是。”于孝通点头如捣蒜。

德正皇帝转头看向刚从内殿大门处过来的马公公，“朕记得佟都统这两日应该到京城了。”

马公公走过来弯腰道：“巧得嘞，外头刚报佟都统正在外头候着呢。”

“正好，宣他进殿！”德正皇帝一拍龙案。

话说佟托哈听说于左副都御史刚进去没多久，自己到得又晚，报了名号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便在殿外与同僚叙闲话。忽听被宣，他抬脚往里走，忽然觉得有些不妙——监察御史还没出来，该不是自己哪方面被揪着弹劾了吧？

要不怎么说像佟托哈这样长年混迹于官场的，都有某种敏锐性呢？他将察哈尔旗营那边情况迅速过了遍大脑，觉得没甚可挑的，又哂笑自己神经过敏。

佟托哈照例叩拜之后。德正皇帝一抬下巴，马公公拾起丢到地上的那本奏折递给佟托哈。佟托哈翻开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德正皇帝摇摇头道：“朕知佟都统忠勇厚道，可内宅不安，何以安一城？朕并没有言过其实，要知道窥一孔而知全貌。况且民间百姓多爱信这些怪力乱神，不过是梦中所见，哗众取宠，引人咂舌罢了。然，有冤得申，天下才能民心所向。你二人可知？”

于孝通忙跪到佟托哈跟前，二人齐齐叩首：“奴才（臣）已知。”

德正皇帝摆了手，“去弄清楚情况。”

于孝通和佟托哈起身退到内殿大门处方转身走出。佟托哈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的汗，气得胡子抖动起来。于孝通安慰了他几句，说他远道回来先歇着，第二日再去宅子里拜访顺便问问情况。

佟托哈摇头道：“也不必明日，请御史大人今日便随老夫去问个清楚。”

于孝通见佟托哈如此，想他是因为在皇帝跟前折了面子，不愿意拖到明日，也就答应了。两人骑马一道往佟宅方向而行，佟托哈气得脸色铁青，于孝通跟在后头默然不出声。

“老太爷回来了！”门房见佟托哈回来，忙叫下人去禀告老太太。

“就说我与都察院御史大人同来，先去书房。”佟托哈板着脸，把马缰强递给下人，带着于孝通往前院书房而去。

那氏自是得到报告，她心里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都察院弹劾百官，上达天廷，御史来家里做什么？况且她听说自家老太爷脸色甚不好看！

于孝通进到佟宅，他倒是想起了佟家长房二姑娘，她的沉静自若，以及看似平常的对话中藏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智慧。若是将二姑娘叫来问话，或许会有所得。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听罗二贵所言，佟家长房分明是地位不怎么样，否则长房内院修缮交给品行有缺失且的亲戚，且三四个月都完不了工也无人过问。再说佟二姑娘才从江都回来，她应该不知道此事。

于孝通提出想知道何以将修缮内院的银子拨给杨平河。佟托哈让下人叫齐氏过来见官。齐氏一听被叫，换上见客的衣服来到书房。她强忍脸上的迟疑不定，给于孝通和佟托哈行礼。听到询问此事，她心下轻松，“这是长房柳姨娘的意思。杨平河是长房杨姨娘的侄子，她说给谁都是给，自家亲戚会尽心，也让人放心。”

于是柳姨娘被叫到书房。她被问及后想了想道：“妾也是一番好心，那会子杨姨娘随大老爷去江都巡盐，妾念她辛苦，所以有这差事我便想到她侄子。”

于孝通问：“她侄子会修缮房屋吗？”

柳姨娘拧着眉应道：“妾好像记得杨姨娘说过他会。再说了，他若不会，就不能接这银子。”

接下来于孝通叫来的自是杨姨娘。“你何以与柳姨娘说你侄子会修房屋？”

杨姨娘一听，她最不想遇到的终还是绕不过去，掩面哭泣，“妾记不得说没说过这个。妾随大老爷去江都，根本不知此事。”

佟托哈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摆手示意杨姨娘出去，叹口气与于孝通道：“终是些妇人之见上不了台面，才惹出这般祸事，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于孝通内心斟酌一番，才道：“本不该本官多嘴多舌。即便是银子给了不该给的人，本该修的院子几个月不完工，却无人过问，这个本官觉得不应该啊。”

佟托哈一听忙抱拳，“正是这个理儿，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谢大人指点。”

于孝通内心有些复杂。佟海泰刚去江都上任，他便听说佟海泰的正妻身子不好没跟来江都。可这不好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一个个姨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