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兰香主动离开偏厅，在门边守着。周雨晴抿着嘴唇，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弟弟，把他看得不敢直视自己。

“好小子，现在都学会拆我的台了！”她坐在那里，嗔怪道，“这以后要是成了家，你那胳膊肘不还得拐到娘家祖宗那里去啊？”

“姐，我是看大小姐太尴尬，给她台阶下呢。”周雨杰笑着摇摇头，仿佛在回味刚才的场景，“她不知道我已经跟您说过要去帮忙的事，编了个瞎话想让我担心，结果被揭穿了，肯定下不来台。所以我才会那么说，把那一页给翻过去，你说我是不是学聪明了？”

周雨晴摇了摇头：“比以前是聪明点了，但还只是皮毛。”

“哦？姐姐有何赐教？”

“我要是你的话，心里知道她的意思就行了，根本不会直接揭穿。你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喽。”

姐姐的忠告永远是那么直击要害，周雨杰忍不住频频点头。但这些并不是他们最想说的，所以很快，他们就转换了话题。

“哎，你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是陈华让你回来的？”

“是啊，他媳妇生了个女儿，所以不需要我再帮忙了。”

“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兰溪跟我日子差不多呢······”

“谁知道？跟着忙活一晚上，可把我折腾坏了！”

“这就嫌累了？以后你成了家，比这个还要累得多呢！”

“不过累也是有收获的，你是没看到陈华看他女儿那个眼神，跟看见宝藏似的······”

“怎么，他很喜欢女儿吗？”周雨晴问道，“不都是想要儿子来传承香火的吗？”

“原来在烟帮，都是家里的儿子，有几个能传承香火的？”周雨杰反问道，“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我却知道。他见过太多家里的男丁走上邪路，年纪轻轻丢掉性命的了。比起来，还是女孩好点，起码不会主动招惹是非。”

“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道理啊？这世道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那都是亲眼所见，你还不相信我嘛······”

“好了好了，不提他家了，说说这里吧。”周雨晴连忙摆手，止住弟弟想要较真的冲动，“合安这段时间一点消息没有，也不说回来，也不说不回来。我这段时间揪着心，始终放不下来。现在你回来了还好，前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到伤心处，她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周雨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主动过去给姐姐擦拭眼泪。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表情跟没事人一样。

“实话跟你说，姐，昨天晚上陈长官狠狠批评了我一顿。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逃避，不应该这么没有担当。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不管发生什么事。”

“看样子，你这个长官还是真心对你好的，不是在利用你。”周雨晴摸着他的脑袋，笑道。

“人家可是我的恩人，不然的话，我早就被枪毙了。”他拿过姐姐的手，接着说，“大少爷这边，你可以写信告诉他你的情况。实在不行，我再去跑一趟，看他到底回不回来。”

“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这可是他的孩子，没有特殊情况，他不在场算怎么回事？”周雨杰伸出大拇指，指着背后的窗外，“陈长官可是从他媳妇怀孕开始就没怎么离开过，陪了大半年。大少爷即便再忙，也不至于连个口信都没有吧？”

“那也别······”

“什么都别说了，姐，我再去给你跑一趟，怎么着也得捎个口信回来，不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拗不过弟弟，周雨晴只好答应下来。其实她最希望连合安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最起码也要有个消息，不能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就是二少爷连合平。

自从电报发出去之后，他每天都在等待着北都那边的回复。然而五六天过去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更有意思的是，关于其它事情的电报，父亲都是隔天就回复了，就那封电报死活不回答。连合平又发了几封电报里催问那件事情的回复，或者在其它电报里夹带着提一下，结果不是泥牛入海，就是绝口不提。终于，他的耐心被彻底耗尽，决定让于大海代理镇守使，自己主动到北都，当面询问父亲。

根据惯例，镇守使只有在述职，或是被召见的情况下才可以前往首府，否则就是擅离职守。连合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犹豫了那么多天不敢动身。可要是这么一天天的拖下去，天晓得张晋中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他准备了一些文件，假装要去述职，跟指挥使府发了封电报，然后就启程赶往北都。等到连洪看到儿子的请求，准备回复时，他已经快到门口了。

“合平，是不是兰汇又发生什么事了？”连洪坐在那里，眯着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述职啊？”

“父亲，我······”

连合平刚想开口，突然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副指挥使张晋龄。尽管自己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他哥哥的计划，但这种事情上，必须保险起见。

“张副指挥使，我和父亲有些私事要商量，您能不能······”

张晋龄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忍不住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主动离开了这里，没有让连合平为难。等到门彻底关上，锁死之后，连合平才卸下了所有伪装，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父亲，我这次来，是想问您那封电报······”

一听到“电报”两个字，连洪就把头扭到一边，显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好像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一般。连合平看到父亲是这种反应，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耐住性子，继续用那种急迫的语气说：

“我是真的很紧急，不然也不会······”